大堂之中仆人们跪成一地,个个披麻戴孝,面容憔悴。两旁的烛火不停的跳动着,横梁上硕大的白纸花正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一妇人正呜咽的啜泣着,双手死死的扣住了停尸的木板上,血红的指甲深深的在木板上抓出了印子。一旁的丫鬟不停的拍着妇人那佝偻的后背,小声的安慰着,“老夫人,不要再哭了。您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妇人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双眼之中全是血丝,那早已干涸的泪痕诉说着这妇人的心酸。“王道长请来了吗?我的老爷!你怎么这样就走了!”
“少爷已经在路上了,放心!一会儿便请来了!”
“王道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正在吃午饭的我好奇的走了过去。
“你是?”外面站着的是一位七尺有余,目光如炬。眉宇之间散发着一丝英气的年轻男子。
男子没有理会我,径直走进了店里,扑通一下给师父跪了下来,“王道长!我爹死了!你快帮我去看看吧!”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能为亡父下跪也是少见。自幼跟着师父做了不少的道场,但这样一个孝心的儿子还是第一次见。
师父放下手中的碗筷,扶起了地上的男子,“你爹是谁?”
男子擦着脸上的鼻涕,哽咽的说道:“石家。城里的石老太爷。”
“石家?你就是前些年倒插门的石家女婿?”我吃惊的说道。
男子的眼神有些尴尬,师父一下拍了我的额头,“没规没矩!”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确实是我失礼了。
石家是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石老太爷靠着漕运起家,如今经营着二、三、七三个码头,日子也算是比较安稳富裕。不过就是没有儿子继承他的产业。膝下的一女可算是他的掌上明珠。当年嫁女的时候,可是宴请了全城的百姓,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老百姓都能进石家吃上喜宴。平日里遛鸟、喝茶、看大戏便是这个老爷子的日常了。平日里见他虽说不上是什么老当益壮,可也算是有鹤发童颜之相。师父还说这老爷子面像好,天庭饱满什么的,应该能活过权杖之年,可如今听闻他的噩耗,我不免也大吃一惊。
师父摸出了身后的烟杆,抽了几口,“走吧!我和这老太爷好说也一起听过曲儿。”
来到石家老宅,这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庭院。诺大的门头上刻着“石府”二字。门柱两旁硕大的石狮子透露着这家的地位。青瓦白墙,屋顶的崖头上还雕刻着精美的塑像。
“王道长!”我们刚走进天井,妇人便从大堂跑了过来。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怎么利索。师父赶忙迎了上去,“老太太。”一声轻声的问候,让眼前的这位妇人又开始啜泣起来,“我家老爷……你可一定要安排好!让他走得妥妥帖帖的。”
师父朝大堂望了过去,石老太爷正静静的躺在屋中间的木板上。整个院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师父走上前去,绕着石老太爷的尸首转了一圈,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开始吧。”
我叫下人打来了一盆清水,准备给老太爷洗面。人死后,阳间的事物便不属于他本身了。因此要洗面,意味着洗去前世愁容。
我用粗麻布沾了沾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老太爷的脸庞。说也奇怪,我也算是洗了这么多人的面,可老太爷的面容确异常的平和,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如同在对你微笑一般。
“可能是走得比较顺利吧。”我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