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可沸腾的暑热还不肯散去,秦既初在一方绚烂的花园中设了席,专门款待李殉。
两人对坐,秦既初没有什么变化,可如果平安看到,一定会心惊。
李殉脸上很难再有笑意,眉眼压得很低,又凶又沉,戾气丛生。
他指尖抵在白玉酒盅上,即便不说一句话,身上的威压也骇人十足。
“殉弟,你今日辛苦了!”
秦既初脸上一片轻松,虽然他仍然对李殉因酷刑而同意投降这件事感到意外,但考虑到最近他搜查出来的一些大沧细作,全靠李殉一人所杀,便相信他是真的肯和自己同心。
“昔有先人煮酒论英雄,今日我们也效仿一下,殉弟真的愿意同我一起,攻上大沧京城,血洗白玉阶,荣登高位吗?”
他侃侃而谈,“如今天下大沧疆土辽阔,若能拿下大沧,再收服周边小国,一统天下,不过是谈笑之间。”
秦既初此人野心甚重,一个从小在慈悲佛家长大的皇子,竟然可以为了所谓千秋霸业耗尽心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好像十分信任李殉,就好像……李殉是与他过命的交情一般。
李殉淡淡道:“我并没有这样的雄途壮志,只是如今天下皆知,李殉因为要被收回兵权,揭竿而反……”
他望向远方,目光中说不出什么意味,“我没有回头路。”
是的,李殉变成现在这样,正是秦既初最毒辣的一步。
早在李殉踏进南阙第一天时,他就命人在各地散播谣言,说李殉带着兵权投靠南阙,要起义造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殉没想到这罪竟然不是自己的君主所赐,而出自于敌国皇帝之手。
秦既初又道:“对了,今日平安公主醒了,你说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李殉倏地抬头,举起酒盅一饮而尽,“陛下随意。”
他表现得并不是很介意平安知道这件事,想了想又说,“我亲自去告诉她。”
“也好,”秦既初笑,“只是你们立场不同后,终究难免心生嫌隙,殉弟勿忧,待成就千秋功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听到这样的话,李殉却并不附和,只是眉眼沉沉,一字一句道:“谁都能死,平安公主不可。”
最后不欢而散,李殉早早走了,秦既初挑起瓦罐中的冰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