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心里还是很想去镇上,那座小楼里住住看的。
前世里,常看各类笔记小说里写,春日明媚,小姐如何山眉水眼,云鬓花颜,如何如那风吹杨柳般,款款下得小楼,衣裳綷粲声处,芳踪袅袅。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美伐?小清新伐?有那什么小资小调伐?不动心?那是不可能滴。
唉!可是,不行哎!
书玉强将自己想得正美出泡来的梦想,拉回现实中来。
“洪老爷,还是那句话,您的心意我领了,我也知道,你和候老爷全是为我好。只是我实在走不得,既然你是以诚相待,我也不妨对您说句心底话。我要走了,她们怎么办呢?”
书玉本不想将这话直说出口的,知道说出来,必叫后头躲在桌旁的几个人面上难堪。可是事到如今,不说又不行,再不实说,洪鄂只怕要误会,怕自己不识好歹了。
哦,洪鄂听了,果然不开腔了,却用眼光上下扫视小分队众人,眼中颇有深意,叫人不敢就接。
片刻之后,皮家娘子先就受不住了,上前一步,对书玉道:“我知道小姐为人极好极善,只是不该为了我们几个,误了小姐自家。洪大人既有这般好意,小姐还是搬去镇上为好。原本小姐就与咱们不是一路,在这乡间蜗居,也实是委屈了小姐。小姐还该去那小楼上住,既圆了洪老爷心愿,也不负小姐身份。”
书玉将这话于心头细嚼,过后觉出心酸来,正要开口,刘妈妈这回却赶在了她的前头,道:“皮嫂子这话委实不错,小姐,你就搬去镇上,也不算就将这里完全丢下了,喜子每日多跑个半趟,让他早起先来这里取上东西,再送去城里,不是一样?”
喜子听了,不吭声,只拿眼张张书玉。
书玉当下开口了:“妈妈这话不通。喜子每日去东平楼,都是宜早定宜晚,他来回这里一趟,时间就不够了,若去得晚了,东平楼哪里必不肯依,他们后厨也等着东西下锅呢!再者东平楼要量不少,我们几个全部算上,也不过刚刚够用,不然,也不必拉孙家媳妇过来了。如今咱们四个去了镇上,哪得工夫赶回来?就在这里,每日也是天不亮就起身上山了,难不成到了镇上,半夜赶过来吗?还有这些鸡和兔子呢?全送给孙家老太太不成?”
刘妈妈听了这话,老脸一时憋得通红,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可以搬去良儿院里嘛!”
书玉立刻将这话驳回:“良儿那里,已是住了她与皮家二户,哪里还有地方?她家本自不大。后头菜地也是一样,那可是搬不走的东西。”
柱子听了,也出声相帮:“可不是?如今正是地里长得旺盛之时,架子上可结了不少黄瓜,南瓜,下头还有菜呢,蚕豆也出荚子了。。。”
忽然他没声音了,原来是良儿从后头拉了他一把,不叫他再说下去。
书玉这方掉头过来,对着洪鄂,诚心实意,娓娓道来:“洪老爷,你也听到了。这里一物一件,全是我与大伙心血所结,若我走了,全部舍下,实在可惜不得。且不说误了他人生计,我自己也再无谋生之处。难不成,今后就靠候千户救济渡日么?他本自也过得不如从前,若再加我们几个,就更要紧紧巴巴了。这叫我如何能安心?就每日对着三餐,也实是难以下咽,就能咽下去,只怕也不得消化。”
嗟来之食,不可受呀!书玉想,这个道理,前世自己听母上大人说过多次了。
洪鄂沉默下来,他本是一腔热情,一片好意,可书玉一盆冷水迎面浇过来,他觉得有些吃不消,心里便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