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拐进这条在阴雨天气里显得昏暗的走廊里,往前走了几步,到了管家说的地方。他站在门前,伸手敲了几下门。门内传出声音,不是记忆里的声音。杜冠清推门走进去,窗帘紧拉的房间内,只有床边开着一盏灯。他嗅到空气里中药的气味,慢慢朝着房内走去。
床上的人扭过脸来看向他,苍白的面容引入眼帘,红肿的眼眶看得出哭了很久。
杜夫人看清来人的眉眼,无神的泪眼里忽然迸发出些许光亮,她颤抖着伸出手来,声音沙哑哽咽,“儿啊,冠清,我的儿子,你可算回来了,冠清我的孩子——”
杜冠清听着女人算得上凄厉的哭声,眼见对方情绪激动,要从床上掉下来,他忙伸出手来紧紧扶住对方的手臂,弯着腰站在床边。杜夫人刚刚失去小儿子,现在见到大儿子,更是悲从中来,紧紧趴在杜冠清胸前痛哭。
女人向来优雅高贵,至少杜冠清记忆里从没见过对方现在这样失态,哭喊声嘶哑,身着睡衣头发凌乱。
“妈,您别哭了,医生说过您不能再难过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角落里突兀的传出一道轻柔的,也同样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杜冠清这才意识到房间里除了自己和母亲以外,还有第三个人。原来之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是别人。
杜冠清朝身后一侧看去。
床头灯光堪堪照亮着霍宁那张满脸泪痕的脸,他劝慰几句后自己也忍不住,垂眸流泪,怕哭出声来,咬唇隐忍着,身体不住颤抖着,好像一株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让人生怜的兰花。
察觉到不远处那道难以忽略的目光。霍宁抽噎着抬眸看去,正撞上杜冠清探究的眼神。
从自己和杜鹤清恋爱到结婚,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丈夫口中的大哥,没想到现在见第一面,却是因为杜鹤清意外去世。
“大哥......”
霍宁只吐出两个有些含糊不清的字便又忍不住呜咽,他捂着嘴,身子朝一侧转过去。估计是弟弟离世,黑夜颠倒,杜冠清发觉他身上也穿着睡衣。
纯白丝绸睡衣衬得面前的人面容更加冷白可怜,霍宁无心顾忌对面的男人,他骤然失去了最爱的人,心彻底碎了,就连脑海中只是浮现出杜鹤清三个字便觉得痛彻心扉。
“妈,你要注意身体。鹤清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你们这么难过,妈,别哭了,先好好休息。”杜冠清在杜夫人耳边轻声安抚道,床上的女人也哭累了,况且许久不见的儿子在面前,她心里多少有些慰藉,擦了擦眼泪停止了哭泣,余光见自己的小儿媳还在角落里流泪,她心有不忍。
“宁宁,你也不许哭了,听妈的话,过来好孩子。”
霍宁眼尾泛红,轻轻吸着鼻子,乖乖听了女人的话走到床边。
他一走近,杜冠清闻到对方身上一股很淡的香味。
察觉到身旁只见过一面的大哥又在看自己,霍宁小猫受惊一般,轻轻蹙眉,小心翼翼朝杜冠清看了一眼。
饱满柔软的红唇上还残留着狠狠咬过的压印,微翘的唇珠上似乎被咬出血来过,结了痂。离得更近,杜冠清看到了自己这个弟弟遗孀眼角那颗极小的泪痣,艳红好似刚从对方眼底流下的一滴血泪,那样叫人印象深刻。
“冠清?”杜夫人叫他。杜冠清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