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荞麦来到河沟边,先是给骡子割了一大篮子草,又下河捞了一袋子田螺,等她拉着上回家后,发现白春花已经不见了。
她笑了笑,但心却是沉的。
这个母亲之于她,还真是只有生恩没有养恩。
生下她,白春花就没有奶水,是那时候还健在的奶奶用米汤和面汤把她喂大,后来奶奶去世,白春花陆续生老二、老三,她这个老大就开始带弟弟妹妹了,再后来,父亲去世了,还上着初中的她被叫回家务农。
才13岁的她从此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记忆中,白春花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温存,好像,她们根本就不是母女,孟荞麦只是她的长工,还是她不满意的长工。
这个活干的不好被骂,那个活干的不好被抱怨,吃的多了被呵斥,干的少了还被打。
白春花灰溜溜地回到家里,看着那满圈的猪粪,溢出来的茅坑,心里堵得难受,干脆坐到地上哭了一通。
可是,哭也没用啊,还得想法子让大闺女来干。
虽然她是个早年丧夫的女人,但家里重活脏活从来没干过,都是那个大闺女干。
所以她很愤怒,她咋能干着干着不干了呢?
想到这里她破口大骂:“白眼狼,白眼狼……”
这天晚上,孟荞麦洗了澡,两个孩子在外屋写作业,她就把帘子拉上,把这几天卖田螺的钱都拿出来,倒到床上数。
其实,数额她清楚得很,只是,她喜欢数,钱数每天都在增加,她高兴。
上辈子,到死她都没有自主支配过一分钱,虽然钱是她挣的,管钱的却不是她,在娘家是母亲,嫁人后是丈夫,年老后是儿子,她永远是两手空空。
她把钱分类:10块的搁一块,5块的搁一块,2块的搁一块,1块的搁一块,然后就是毛票搁一块了。
最后算清了,61块零7毛钱。
孟荞麦美滋滋地把钱都攥到手里,这钱可是归自己管呀,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当然,她可不舍得花,她得先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再和畜生离婚。
她最后又拿出一部分明天找零的钱,把大钱又藏好了。
次日一早,孟荞麦挎着一篮子香辣田螺摆到和菊花挨着的摊位上,却发现菊花用围巾包着头,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