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游弋轻轻脱下肩头略有破损的大衣,露出内里染了大片刺目红色的白衫。游弋畏血,见到白衫上所染的红,嘴唇更苍白了几分。她屏息凝神,用仅剩的灵力换了身素白睡袍。一身染血的衣物,落在齐烟脚边。她用尚洁净的部分覆盖住血迹,再一把推到远处。上药时,她寻了些话来讲,以分散游弋的注意力。
“一二三四五。伤口很深啊,什么东西的爪子挠人这么厉害?”
“恶灵。”
“竟还有恶灵能伤得了你?”
“遇上个就快入魔的恶灵。若无人相助,我恐怕连命都丢了。”
如此严重?齐烟心中一抖,连带着给游弋上药的手也一颤,惹得游弋又是一阵倒抽气。
“谁救的你?世间还有其他守魂人吗?”
“不知。”就在齐烟以为游弋用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便回答了她两个问题的时候,游弋又道,“或许吧。”盘腿面朝窗户而坐的游弋,在未完全合拢的窗帘缝隙中寻找藏在夜幕里的星辰。倘若能找到一颗,想必她就不会这样孤独了。
游弋正是位守魂人。
守护游魂的人。
其实所谓的守魂人,不过是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排在人间的编外人员。上天不承认,人间不认可。这并不是一份常人以为的光鲜神职,甚至谈不上是份好职业。无高薪厚禄也就罢了,如若无人接任,守魂人便永不可卸任。比起守魂人这个称谓中蕴含的任重道远,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受一份漫无尽头的酷刑。
要成为守魂人,必须先死而后生。守魂人不再有生老病死,不再有轮回转世。他们容颜不逝,肉身不灭。所以游弋常常不知道是该自嘲为老不死,还是活死人。是人非人,似魂非魂的她,生活里尽只有游魂。
止了血,上了药,缠好绷带。收尾时,齐烟双手灵巧地在游弋的肩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引得游弋颇为不适又无可奈何。
“我疲了。”游弋掩口打了个极为克制的呵欠。
“好吧,今夜就在我这儿住吧。”瞧游弋都作睡衣打扮了,齐烟也只好主动挽留。
“以老板的身份。”游弋特别强调道。她深怕在此留宿一夜,就要与下属徒增一重闺蜜关系。那可不大划得来。
“是是是,老板请随我来。”把不耐烦都写在脸上的齐烟粗声粗气的领游弋入卧室。面对凌乱的床铺,游弋心有抗拒,迟迟不肯坐下。游弋只授了齐烟些许能够清除他人短暂记忆的灵力,所以她实在没本事挥手就给游弋换上一套崭新的床品,于是只能一边白眼游弋一边拆换床单被罩。
“好了,老板你好好休息吧。”齐烟抚平被子上最后一道褶皱,拍了拍手道。
“明早六点之前叫醒我。今晚打扰你休息,明日你九点上班便可。”
“好。”
待游弋躺下,齐烟熄灯退出房间。她拾起地面上染血的衣物,看着白衫上还未完全干涸的大片殷红,心中后怕不已。她跟随游弋已是第十二个年头,许多曾经不敢想象的事,如今都习以为常了。游弋信任她,从不刻意在她面前隐瞒什么,以至于她无数次险些被吓死。而她能给这份信任的最好回报就是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