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外头潮气重,烟丝也发膨了。

    “王厂长啊......这烟,”李东生顿了顿,拗不过人家眼巴巴望着的样子,硬着头皮接下,“下回,还是给别人吧......我不怎么抽烟的。”

    王晓林笑呵呵地舔了舔下嘴唇,也没说啥,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烟是给人的面子,抽不抽无所谓。”

    “这年头干咱们这行,没有应酬哪来的饭吃?再说了,你李东生看上去可不是一般人,光厂里老少怕是都奔着跟你攀两句交情呢!”

    这话说得李东生一身鸡皮疙瘩。

    他什么时候扑腾到这地步了?

    他索性嘿嘿一笑把烟揣进了棉袄内袋,一边想着等回了厂就抽烟的员工那塞过去,也算落个妥当。

    飞马牌,这名字倒是气派,就是希望别潮乎过了头,到时候送人翻车那场面可不好看。

    装车的工作很快进入正轨。

    厂房里人来人往,各个穿着粗布工装的装卸员动作利落。

    李东生站在一旁,帮着记账核对一行一行的零件清单,尽量把数据搞得和老厂长那边的账本不留差错。

    他一边忙着手头事,一边听耳边的雨点愈发密集,细密的小雨打在铁皮棚顶上敲得远近皆闻,仿佛催命一般。

    到了下午三点,装车队终于站起身,扛着篷布朝挂着鸣笛的小货车挥了挥手。

    一行人麻利地把大件货物捆紧,又用绳索钩压好。

    王晓林操着嗓门,把司机刘川叫过来嘀嘀咕咕交代了几句。

    李东生揉了揉被帐单蚀得发酸的眼角,回头一瞥,瞧见装车工的方向有两个人站在那里,微笑着递了个眼神。

    他心里冷不丁一咯噔,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提着算板往后点了点。

    载满设备的货车绕进了厂外的一条砂石路。

    李东生摸了摸棉袄内袋,手指擦到一块软又蓬松的东西。

    他拎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金花晒干的槐花;

    紧接着,触到薄纸上歪歪扭扭的印迹——妙妙趁他不注意塞的,“顺”字写得斜里带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