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楚云枫陈娉婷两个闻得那男子口中所说此番赤鬼、黑龙两帮相争之物竟是那莫邪宝剑,禁不得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却说这一呼,倒是先将酒肆中其余人等给着实唬了一跳,同都是将目光急转至楚陈二人这里,怔怔而望。好一晌,先时那男子才又打话道:“啊,是、是,正是莫邪剑,想我断乎不会听错的。哦,怎么,你二人也知道那剑?”
知道,何止是知道!这一年多来所经历遇见到的一切,却不全都是为了它与那柄跟它本来配对却硬是给人分隔开两地的雌剑干将么!然楚云枫二人却是没有将这一番情况解释出来,毕竟,江湖上的许多事,实在越少旁人知道那便越发安宁,想来若无人知晓干将莫邪一事,又岂会发生那许多事故?再者,便是现时二人想说,怕是也无暇详解清晰罢。因之,云枫仅是略作笑容,随口答道:“哦,听……听人说过,哈哈,有所耳闻!”
那人倒也并不怀疑,只点头道:“是了,想你二个也是常走江湖的,知道那剑也不足为怪。”
一时又问道:“哦,那不知……那剑竟真的有传说中那般神妙么?”
云枫略一迟疑,思忖着时下端也大无必要与人家多说关于莫邪之事,于是便道:“这个……在下也不大晓得,只是听过,却不曾见过!”
其实说来,他虽没见过那莫邪其剑,但也曾亲手把握过干将,想雌剑尚且如此,又何况雄剑!这时,那堂倌已由内间取酒食还来,擦净了一副桌凳后,便请云枫娉婷落座道:“哈,你二位请罢,哎,这两天都是这乱事闹的,小店便无人敢出去采办新鲜物品,这些陈旧的,便先凑合用罢,只收半钱便了。”
云枫娉婷答应着,含笑落了座。此后便是一晌无话,二人心内各自思忖着一番事情,但大体相同,委实都离不开那莫邪剑。至于旁人,也都是又回复了方才那般的各自吃饮,再不有人搭讪。片晌,云枫酒过三盅,又自吃了些卤牛肉,心内寻思道:这莫邪剑本该远在西南塞外,却怎的忽然来了这里?而且,竟还是由一干跑江湖之人带来,难不成他们能够登上那险绝的各拉丹东峰么?这面娉婷也是边吃边忖道:唐古拉山离此少说也该三四千里呢,那剑乃至尊宝物,断乎不能只教一干走江湖卖艺之人平安带来这里,那么远的道,他们岂不一路都要遭受追杀堵截么,怎的却能安然到得这里后方才失剑于人手?难不成,是早前那剑还异过于别人?正想间,不知怎的,二人竟不约而同地抬目一个对望,继而同又轻道了声:“去看看!”
实在是灵犀相通。周遭人众也都听见了楚陈二人之言,因同又向他俩看来,各个面现惊异之色。这边娉婷却也不理会旁人反应,只又唤来那名堂倌道:“小二哥,你可知道那两个帮派今日将在哪里相与么?”
小二听了忙道:“怎么?你……你们俩还要去瞧瞧么?哎哟,姑娘呀,万万使不得,你不要命啦!”
娉婷只是不理,催道:“问你便快说,那等罗哩八索!”
小二迟疑一下,见娉婷并非玩笑,终而只得道:“这个小的也是不大明晓,只猜他们若是要决斗,如何也要选个宽阔所在,小城中,只有那城西的法场尚还宽阔,容得他们摆布。你二位要看,那便去哪儿罢。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莫去,这浑水可是万万趟不得呀!”
这后,旁座余众也都连连劝阻。云枫便道:“多谢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等行走江湖之人旁的都是没有什么的,单只是这好奇之心极大,好寻个热闹,此间既有了这么大档子事情,不去瞅上一番,心内委实难耐呀!哈哈,诸位且继续吃酒罢,莫为在下担记,在下只去去便回。”
说毕,又转脸顾向娉婷,微一踟躇,说道:“婷妹,我看你便别……”
岂知话未说完,那口便给娉婷一只纤掌捂了个严实,只听道:“休说不要我去之言。莫忘了,咱们可早便约定了,此后永不再分开了。”
云枫微怔,继而苦笑一下,才道:“是,不分开了。只是你这身子……”
娉婷又再截道:“无碍的,我如今已是比从扎兰出来时好得许多了,虽还动不得武功,但运气尚已不成大事,想来若真遇了危难,施展几下子轻功当还不是大问题。况且咱们也仅去瞧瞧罢了,又不曾真个与他们争抢那个,还能惹得他们难为咱们么?再说……不是还有你呢么……”
说此最后一句,已是声似蚊蚁,除云枫外,旁人却是再难听得,而且说时面上也是不自觉的一笑,此一下自是媚态横生,好不惹人怜爱。云枫见了,心内少不得一荡,险些瞧得魂飞天外,痴了许时,方才恢复,便即点首道:“好罢,婷妹,那咱们便同去。只是,这番你如何都必要听我的,不可枉自行动!”
娉婷笑嗔道:“听便听,你还能将我卖了不成!”
云枫无奈又是一个苦笑,当下便拉了爱侣柔荑,着那堂倌开了小门,两个人儿自行去了。待楚陈二人去后,肆内中人还都嗟叹不已,只道他俩此去端是有去无还了。☆☆☆却说云枫娉婷两个由小肆出来后,便一路找寻向城西。好在那法场本就与旁处不同,并不难寻。没片晌,二人便至了地头。此间也真个静寂,竟然无一人影,便是鸡犬之踪都是朝见不着,连场地上也都净极。想来那堂倌该当不会欺诈楚陈他俩,除非其猜度有误,若是无错,那便是那两方人马此时尚还未曾到来。于是,两人四下寻目一番,找到处满堆着柴草杂物的木棚,倒是个好的隐身所在。当下一双人相望一笑,便拉着手踱去了那方。岂知方才入得棚来,便立时听得不远有蹄声隆隆而至,且还是由东西两方分别至来。云枫急叫一声:“来了!”
说毕便紧忙拽着爱侣,双双闪入柴草之中。果然,片刻间,场中便是一阵沙尘飞扬,马蹄叠踏之声更盛,浑如闷雷不断。放目而望,只见法场东西两处入口霍然便似山洪倾泻般各冲杀出数十劲骑,两股势力朝向而至,眼看着那各自打头阵之人便将顶撞一起。却不知怎的,两下里同起一声胡哨,竟是掩盖过此间骚乱。继而再看,那原先的两方打头的骑士便堪堪停驻在了一处,彼此马首交错,不言不动,真个好似一早便商议定了一般。再看随来人众,则也都是将马缰稍紧,使马儿缓定下来,各自随在本方那领队者之后,散碎而立。此间,喧闹已住,尘埃落定,一切似又都回归平静,惟不同的便只是场上已无端多出了百十人马。若非是先时亲眼所见得这一众人马喧嚣而至的情景,那么任谁也都会误以为其等一干定是从天而将的。只因着他们来得太快太突然,至得从他们出现再到立定不动这中间时刻,都还不够茶饮半盏,实在迅也!一时,又听得蹄声得得,仍是两下里一同响起。跟着,两面人丛稍有离散,由其中各自相向行出两头高骑,西首者深黑,东首者盛红,皮毛光亮,均无杂色,显非凡物。再看马上之人,黑上一汉,红上一妇,也都是着一身与跨下坐骑颜色相映的服装。男者面色呈青,横眉瞪目,一番不怒自威;女者面皮光润丰圆,柳眉弯弯,樱唇一点,虽算不得极其标致,却也是个娇美之妇,再配其一身大红,更是妖娆惹眼。二人策马行上近前,朝相而立,却都不言语,只是彼此对视,目光同都犀利逼人,直似能逼入对方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