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来我不把无聊的日常生活的流水账全部讲给你听你是不会满意的。”谈不缺无奈地摊开手苦笑道,“那天晚上天还没明我的上司掌弓大人就来找我的麻烦,说什么昨晚那两名逃走的叛民已经出城了,还非说是我私自放走的,我本来就烦透了他,加上他又如此将私放叛民的罪名强加给我,我顿时就气炸了,他当然拿不出任何证据,只是无端猜测,我一怒之下就向他提交了辞呈,我又不是箭壶城或者匽族人,只是一名客士的身份,他拿我没办法,只能批准了!
然后你想,我又饥又饿地在城门口守了一夜,又受了这么大的气,当然是去老易头的酒馆喝了半斤烧酒,连吃两大碗刀斩羊汤面,酒饱饭足又没了军籍的我,当然是回家蒙头睡他个天错地暗,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出门,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酒馆无端多了八具尸体,正好我听说老易头病了,就带着惊慌失措的她回了她家,在那里住了几天,事情就是这样,洪姑娘这下满意了吧?”
他的这番说辞七分真三分假,唯独隐瞒了出城追捕阿儿母子遭遇洪荒兰以及接受司元林宣立下血书和进入死亡森林之事,当然这应该是洪静萱最想听到的,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似乎找不出谈不缺话中有任何破绽,脸上闪出一丝失望,接着又问道:“我暂且相信你所说的,那我问你那天晚上我们在城外遇上之后的七天,你又去了哪里?”
“那晚我本来是想偷偷去看好友尹通的妻子……”他才说到一半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与厌恶,他连忙解释道,“你千万可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原本只打算悄悄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就离开的,并非……”
“你怎么想的想干什么我没兴趣听!”洪静萱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
“你不是事无巨细全都要我说清楚吗?”谈不缺看着她被气得俏脸铁青,连忙嘻嘻一笑,又接着道,“后来竟发现那个掌弓星在她房间,我误会他要对匪儿图谋不轨,正想破门阻止,想不到反被他打晕,再醒来后就是城外,你走之后,我本来也是要走的,但他说让我代他去护送一个什么来自尧昌城的人,起初我当然不肯了,我已经不是他下属了,但是他说此事事关箭壶城的安危,非常重要,只要我能够完成就立下了大功,至少会得一大笔酬金,你想我没了军籍,自由是自由了,可一没手艺二没田产,喝酒吃饭的银子哪里来,所以感觉这是个机会,于是就同意了,谁知道人还没找到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杀手死命地追杀,唉,整整七天,我就在茫茫雪原上茹毛饮雪,说真的,当时我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的苦还没受够,竟让我最终活着回到了箭壶城。
一进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易记酒馆,谁知一碗面都没吃完就发生了这事……洪姑娘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倒霉这么惨?”
“行了别说了,”她看样子相信了他所说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了几分,“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前面就是城门,我知道你最拿手是弓弩之术,现在他们离你有十丈,足够你完全发挥弓弩的威力,我暗中掩护你出城,你得罪的不是一个纨绔无赖二世祖,而是整个玄法司和道元司,所以箭壶城你是呆不下去了,别再想着回来,自己逃命去吧!以你的身手,应该是各大军阀争夺的人才,混口饭不难,只希望到时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她的这番话说得言辞真切,与她以往的高冷风格极为不同,让谈不缺着实颇感意外,也有些感动,忽然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句:“那要不,洪姑娘你就收了我怎么样?我很好养的,只求一日三餐图个温饱有个安稳觉睡就好,怎么样?”
她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难得地飞过一片红霞,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嘴唇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谈不缺本来就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当真,笑了笑:“洪姑娘,那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洪静萱抱拳一礼,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你在箭壶城三年来箭术和武技均是平平无奇,为何那晚和今天……”
谈不缺心道靠,终究还是想到这个BUG了,好在我早有对策:“嘿嘿,我只是想过一个普通寻常人的生活,但不管怎么说,首先都得活着,是不是?”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朝一处偏僻的小巷走去。
谈不缺知道短暂的安逸结束了,接下来又是无穷无尽的逃亡,不过他相信,只要出了城,茫茫雪原之中,以自己现在的身手,除非箭壶城调动神武司的大军,否则想要抓住自己还没那么容易!
他展开身形,几个起落已来到箭壶城的北门,心中默念,只要出了眼前这道厚厚的城墙,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城门已经有了新的门者,而且还不止一名,谈不缺不想为难他们,准备绕过城门,直接翻跃城墙,然而就在他动念的瞬间,蓦然心中警兆,强大猛烈的杀气朝他铺天盖地而来,他几乎是本能地临时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急急地拧腰踏步,闪向另外一侧。
几乎在他双脚着地的同时,他原本想要落脚的地方弓弦之声大作,矢如雨下,紧接着以城门为中心,沿着左右两侧城墙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弓士,竟是神武司的弓士!只看得谈不缺背上额头的冷汗直冒,心中暗呼侥幸,若非自己反应及时,此时已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很快,又是一阵箭雨朝他射来,他只好将安明教他的步法施展至极限,不断变幻着方向,但想冲过重重的重弓弩阵却根本不可能,纵然是自己身法奇特,内力雄厚,身上也零星地中了好几箭,幸好都没有射中要害,凭借着自己开挂的自愈能力,以及暗中不时划过的几道剑光,勉强还不致丧命。但最麻烦的是魏击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正率着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
向前冲冲不过去,向后退又有魏击和十名甲士,难不成自己今天真要命丧于此?先前数次的死里逃生不但没能让他看淡生死,反而越发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死亡森林自己都逃出来了,自己在毫不懂武技的情况下在那么多杀手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死,现在的自己更不可能死在这里!
他不断地一边闪避来自四面八方的羽箭,一边苦思脱身之策,对方既然以重兵弩阵守住了城门和城墙,除非大军攻击,否则单凭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突破的,那就只能从身后的魏击方面着手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