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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的吴妈妈最近发现客人不如以往多,她心中纳闷,这广陵城除了春月楼以外还有谁可与之抗衡,可是那春月楼的姑娘们轮才艺还是样貌,样样比不上她们家的姑娘,就连城中的达官显贵也偏爱来天香楼。
吴妈妈拉住一个常客,问其缘由,才听闻春月楼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清倌儿,琴弹得好,据说有人花重金只为听她弹奏一曲,这广陵城的达官显贵也都奔着她而去了。
此时春月楼里,人声鼎沸,有人叫道,“快叫莫姑娘出来,”不少人应和,徐妈妈安抚道,“莫姑娘马上就来,请诸位稍安勿躁”,可她的声音立马被喧闹声盖过去,徐妈妈何曾见过春月楼这般场面,哪怕是当年莺莺梳拢之日也未及这一半,眼看莫姑娘再不出来客人们就要上房揭瓦了,徐妈妈满头是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边皱眉对旁边的姑娘道,“还不快去叫莫念出来!”
清冷的琴音霎时响起,台上两名女子将垂帘拉开,一个蒙着白纱的少女坐在台中央,她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长裙,头上无任何装饰,如瀑长发仅用同色系的丝带绾在两侧,垂落在腰际,可越是这般朴素的模样,越衬得她清丽脱俗,楚楚动人,在一众姹紫嫣红的女子中鹤立鸡群,宛若缥缈仙子一般摄人心魄。
少女拨弄琴弦之际露出一对雪白似藕的纤细手腕,绝世无双的琴音便从曼妙的芊芊十指下汩汩流出,慢弹如大雁声声催人泪,急奏如流水潺潺寄乡愁,时而婉转,时而哀怜,勾起心底那抹相思,一时之间,春月楼鸦雀无声,众人皆安静下来仔细聆听。
墨非的身心皆陷在这首曲子中,脑海中浮现出自她拜师以来,他对她的敦敦教诲,以及用心良苦,他曾说过收她为徒是他的幸事,他还曾说过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事到如今,这些誓言伴随着那条裂帛化作一缕青烟,再无人记起,也许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早已断裂,只有她还心存渴望,盼着能重修旧好,可逝去的终究逝去了,哪怕再苦苦挽留,仍是徒劳无果。
一曲终了,一滴泪从少女的眼角流下,染湿了面纱,那张绰约如玉的脸庞隐约可见,引得春月楼的男子们皆从曲中缓过神来,翘首以盼那层面纱能飘然落下,好一睹少女的芳容,可是那少女弹完琴朝众人深鞠一躬,便速速离去,隐在帘布之后。
与此同时,春月楼的一众姑娘们身着淡粉色绢纱长裙在琵琶声中踏步而来,伴随乐曲在台上翩翩起舞,额间描着一朵红梅,抬手轻舒水袖,花瓣纷纷落下,芳香溢满楼阁,可众男子的心皆在那少女身上,全无半点心思看台上的舞蹈,叫嚣着快叫莫姑娘出来,否则退银子。
徐妈妈一见形势不好,她忙奔至后台,对正欲上楼的墨非说道,“莫姑娘,你看客人们都要掀桌子,你且去安抚一下可好?”
墨非的目光扫过徐妈妈那张急得通红的脸,淡淡地说,“徐妈妈,你知道我的,每日只弹一首,之前你也答应过的。”
徐妈妈气得七窍生烟,但脸上还要装作一副讨好的表情说道,“是是是,莫姑娘说的是,可是你看若真的惹恼了这帮金主,真的拆了咱们春月楼,姑娘也是一损俱损呀。”
墨非轻扬嘴角,淡然说道,“妈妈莫慌,物稀为贵,你若想财源滚滚,在这广陵城独占鳌头,便无须理会他们。”说罢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朝走廊深处的秋月阁走去,留下站在原地恨得咬牙切齿的徐妈妈。
徐妈妈只好让莺莺上场救急,这才算平息了客人们的怒气,春月楼的姑娘们忿忿不平,自从这不知来路的乞儿进了春月楼,凭借出色的琴艺一时成为花楼的头牌,广陵城的男人们纷至沓来,无不想一睹其真容,她却以面纱视人,穿得跟个道姑似的,说什么每日只弹一首曲子,故弄玄虚,可偏有人吃她这一套,且还不在少数,众人见她风头正茂,技压一头,连素来火爆脾气的妈妈在她面前也不得不服软,她们嫉妒不已。
可饶是心中嫉妒,也想暗里使袢,却始终寻不到机会,她在房中用膳,不与她们一起,闲暇之余,也将自己关在阁中,从不出来与她们交谈,神神秘秘,更让她们好奇,想刺探她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每回偷偷站在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前,那扇门忽而从里面打开。
她白衣翩翩,目光锁在她们探究的脸上,幽幽地问,“姐姐们有事么?”吓得她们忙摆手,掉头离去,走远了仍感觉到那如炬目光还在后背注视着她们,惹得她们心中发凉。
墨非行至秋月阁前,走进去,将门合上,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取下面纱,她望向铜镜里那张残留着泪痕的脸,嘴角翘起,对镜中人说道,“为何事到如今,你仍看不开,是为他流泪,还是为己伤情……”
突然胸口一紧,铜镜中那张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是噬心毒又在作祟了,墨非紧咬下唇,冷汗直流,紧紧抓住一把木梳,“啪”地一声木梳从中间折断,感觉体内的炽烈火焰又在熊熊燃烧,她吹灭了烛火,打开窗子,借着夜色纵身一跃。
月亮挂上枝头,广陵城的小贩们正欲收拾东西回家,街上忽走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正欲收摊的小贩面前,摊主们皆拿出准备好的铜钱,摸出几个交与他们,最末位的那个小贩见此情形,收拾好包袱扛在肩上,欲偷偷溜走,前脚抬起,衣领便被人从身后拽住。
“想逃跑
?没门!”几个大汉将身围在那个抖成筛糠的小贩面前,其他人见情况不妙赶紧逃窜,惹怒了这些人,怕是日后再也无法在广陵城待下去,别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泼皮无赖,他们身后的水深着呢,有初来乍到的小贩不谙世事,每个月被胁迫交保护费,便告去衙门,可官府却草草应付了事,皆因这些人是柳员外家中豢养的打手,官府可不想得罪广陵城权势滔天的柳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