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隆回过神来,解释道:“哥哥容禀,辽军粮草,都存在那一边,相隔我等大约一里,驻扎后营的三千军,倒有两千都在那处守把!若是动起刀兵强闯,我等不过三个人六只手,厮杀之际,又能烧他多少粮食?因此特地造了这个多梢砲!”
他拍着自己的杰作,自信道:“似此砲,半斤重的石头,一次可发十枚,能打一里远近,且待小弟寻些硫磺来,做成火弹,打他几砲,火势自成。”
杨雄喜道:“若是如此,贤弟当记首功!亦不须别处寻去,我两个自带了硫磺焰硝。”
汤隆取了一看,都是上好质地,当即动手,削竹为条,编制成球,里面塞满稻草,再置入硫磺等物,杨雄、石秀也上手帮忙,顷刻间做了百余个,先取十个,一一放在皮兜里——
原来他做那砲,其力臂分长短两端,长端顶头,横钉长木,一排系了十个皮兜,短端择系了几条皮带,一旦发力扯动,短头落,长头起,皮兜里的物事便高高抛飞。
这等梢砲,又名手砲,两三个人即可发动,因打不得重物,故难以用来攻城,只能两军阵前杀伤散兵。但是汤隆要打的火弹本也不重,又是自营里发砲,不须及远,倒也恰好得用。
当下汤隆把那砲调整一番方位,遥遥冲定粮草方向,叫杨雄、石秀两个拉住皮带,嘱咐道:“二位哥哥,小弟但说一个‘拉’字,伱们便使全力拉动!”
见他两个点头,便用火钳子,在炉子里烧得红亮,依次在十个火弹上轻轻一点,顿时点燃稻草,冒出青烟,急声道:“拉!”
杨雄、石秀两个早已蓄势待发,听他发喊,当即使出拉屎的气力,拼命一扯皮带,杠杆砰的一声大响,长的那头猛然扬了上去,皮兜子里的火弹凭借惯性,忽忽悠悠便飞上了天,看大概落点,正是堆积粮草处。
汤隆见准头大致无误,连忙叫他:“放下、放下,趁他没察觉我,能打几砲是几砲!”
几人飞速上弹,照样点燃,再喊一声“拉”,又是十颗火弹发出。
这些火弹点燃了稻草,飞在空中,被风一催,当即引发了中间硫磺,刺啦一下便化做火球,一枚枚火球,飘飘忽忽落向粮草堆积之处,虽然不免有的远了,有的又近了,但至少也有小一半,都砸在了粮草堆上。
待汤隆第四砲发出时,隔着许多帐篷,也遮不住那边熊熊燃起的火光。
辽兵们睡梦中惊醒,都惊呼道:“下火了,下火了,天上下火了!”
少数机灵的,连忙便去扑救,更多蠢萌的辽兵,却是直挺挺往地上一跪,冲着黑漆漆的天空叩拜不绝,以为这“火雨”乃是天怒征兆。
不多时,火势越烈,后营中民夫们都被惊醒,四下乱跑乱叫,顿时后营一片大乱。
那三个趁机不断发砲,竟是无人过问,任他们把做好的火弹全数打出。
汤隆犹不知足,又取了许多大小铁块,炉子中烧成暗红,也装在皮兜中打出,一连又发三四砲,直到皮兜烫得烂了,方才罢休。
这些铁块,威力比火弹还要更强,概因体积极小,又无明火,落在粮草上便不易寻找,不知不觉间,又凭空冒出好些火头,还有些误砸在人头上,连脑袋都打稀烂,吓得辽兵们连连喊道:“了不得,刚刚下完火,又开始下铁了。”
耶律宗霖今夜值哨,听见后营大乱,以为营啸,吓得连忙点兵过来弹压,未到跟前,忽见大火熊熊而起,惊得肝胆欲裂,发疯般冲了来,望见那些辽兵跪拜场景,鼻子也气歪了,大骂道:“你们都瞎了么?什么下火、下铁,分明是投石车打出来的……”
只因宋辽之间承平久矣,虽然辽国和金国打个不休,但也很少攀升科技树,因此除了耶律宗霖这等世家子弟,大多数兵将都未见过投石车发威,一时间自然想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