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花放好了菜准备进屋歇息,“你不嫌累就去,怪了,昨天老六媳妇不是说她弟夫要在咱家住两晚,今儿怎么没来?”
孟晚面不改色的说:“晚上他们好多人结伴回村了,六婶的亲戚们好像都没留宿。”
“那也好,孩子夫郎的都忒不讲究,住这一晚明天我还要拆洗了她们用过的被褥,怪麻烦的。”
常金花进了大屋,隔着门叮嘱孟晚,“晚哥,洗了澡就钻被窝里,洗澡水明日再倒。”她怕孟晚出屋子倒水再被风吹到了。
孟晚应了声,如今天冷,他终于不用再穿那件羞耻的小肚兜,常金花给他做了两身中衣,没有现代睡衣那么讲究,中衣白天也是穿在外衣里头的,一般人都是将外罩一脱,直接穿着里面中衣睡觉,孟晚倒也没有洁癖,但今天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一身的油烟味,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中衣,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很快睡着了。
后半夜又被那种闷哼声吵醒了,这次除了拳头砸到什么的声音外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嗬嗬”的声音,很细微,照理说孟晚应该听不见的,但他就是感觉到那道“嗬嗬”声像是在求救。
孟晚腾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他披着衣服踩着鞋,动作飞快的趴到自家与田家中间的那堵墙上。
他住的小屋紧挨着田家的东厢房,田家人多房子盖得也多,除了正房三间住了田爷和大儿子大儿媳,西厢房是田旺娶小梅前新起的,东厢房住的是田兴夫夫俩。
孟晚紧盯着东厢房的门窗,他房间与田家的东偏房隔着两堵墙,趴到墙头比在他房间里听得还真切些,那种“嗬嗬”的声音好似残年老朽,在最后的时光里从胸腔憋得一口长气,气断了,人也就没了。
可竹哥还年轻啊,他不该遭受这些,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在漆黑无月的夜里。
孟晚趴伏在土墙上,“咳咳。”假装咳嗽了两声。
但是没用,那道声音依旧越来越弱,孟晚犹豫了有三秒钟,终于忍不了一道鲜活的生命在他一墙之隔外凋零。
“竹哥儿!”
乡下没有娱乐活动,入睡的也早,他这一喊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东厢房的动静终于停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犹如被砂纸刮磨过的声音,“晚……哥儿?”
孟晚声音清亮有活力,他扬声道:“明天晌午我家卖完豆腐。我想去蛇沟拾些柴火,你去吗?”
“去。”竹哥儿粗哑的声音中带着些劫后余生的哭腔。
小梅在西厢房也听到孟晚的喊声,她嚷了一嗓子,“晚哥儿,你是说明天去蛇沟吗?我也去!!”
孟晚在墙头冻得哆嗦,他急着回屋,下了墙才回道:“去去去,明天一起。”
重新插上厨房门,常金花突然出现在厨房里,并冷声道:“胆子那么大管人家屋里的闲事,活该冻着你。”显然是孟晚那一嗓子把她喊醒了。
她话是冷的,却还是一猫腰将厨房一角剩的两把柴添进了小屋灶坑里。
漆黑的厨房里冒起了火光,孟晚眼睛里是跳动的光和蹲在地上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