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虯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落于纸上。
他站在百年后的时光里回望来时的路,自然看得格外清晰,开海禁海的利弊、如何开海、如何通过贸易利益最大化、如何避免可能出现的风险等等,薛虯都做了较为详细和专业的论述,并且站在商人的立场,细数商人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私心,若说为了薛家,只要薛虯能站起来就足够了。只是商人对于开海的确有帮助,别的不说,只说他们手里的船、做生意的经验手段、对沿海区域的了解控制,若能为朝廷所用,便足够朝廷省很多心力了。
当然也要防着他们尾大不掉,这就是以后的事了。薛虯也写了几条对策上去。
一篇文章写完已经到了深夜,这还是个草稿,仍需调整优化,但已经可见雏形。有这篇文章在,得到四皇子青眼应该不是问题。
薛虯安下心来,将文章收起来,去内间的寝房歇下了。
又过几日,薛家启程前夕,一匹快马踏着黄昏进入金陵,带来了京城的好消息——
王子腾升迁了,由京营节度使升为九省统制!
京营节度使和九省统制同为从一品,品阶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又有同一品阶,中央官员高于地方的说法,论理官员下放到地方,官品升上一阶半阶才不算被贬。
但事情也要看怎么算。
京营节度使和九省统制同为军职,京营节度使负责卫戍京城、保护皇帝安全,权利只在京城左近。而九省统制掌管多省军事大事,权利更大、范围更广,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相比之下,品阶便算不得什么了。
薛母喜不自胜,给了报信之人厚赏,安排他去休息,薛家上下也都有赏赐,又张罗着要另备贺礼为兄长庆祝,整个薛家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薛虯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但等回到书房,他的脸色便沉重下来:“长瑞,近日京城可出了什么大事?”
长瑞见他如此,笑容也散了:“大爷的意思是…三老爷此次升迁不寻常?”
薛虯:“舅舅虽然为官有道,然而做京营节度使这两年并未有大的功绩。他资历不算深,如今又不是考核官员的时候,为何无缘无故升官?何况……”
何况此次变动看似升迁,实则不然。经营节度使权柄再小,却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离京城近!
这就是皇帝枕边的一把尖刀,一旦生出变故,便是最后防线之一。如今是夺嫡关键时期,这个位置可比远在天边的九省统制重要多了!
皇帝任命京营节度使向来仔细,非信任之人不可,一旦任命也不会轻易变动。王子腾能坐上这个位置,可见他从前深受皇帝信任,可上任不过短短两年便被调离,怎么想都不简单。
长瑞也察觉到其中不妥,仔细回想后说道:“若说大事只有一件,便是月前四皇子负伤,皇上处置了江南的几个官员和大户。”
此事薛虯也知道,四皇子南下调查决堤一事,却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幸好提前安排了人接应才没有出事,皇上知道后大怒,将参与追杀之人抄家灭族,江南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
这自然是杀鸡儆猴,谁都知道这些人只是马前卒,真正的幕后黑手远在京都,不知是皇亲国戚中的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