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奇收拾完院子,她也从卧室出来了,她说她简单地把母亲的床铺收拾了一下,她说从小到大,她母亲到地里就是玩命。一回到家,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和衣睡着了。床单子上常常有田野里的杂草、泥土,有时电视还开着,人就睡着了,电视停台了,还闪着满屏幕的黑白花点子。
她会跟她的母亲吵架,抱怨母亲弄脏了床单,不关电视。
她母亲不说话,只对她绽放农民式的笑容。
大家把摩托车上采购的东西一件件放到她的家里。然后离开,出院门的时候,杜怡奇怎么也找不到锁子。
戴露琼说,在她们这里不用锁门,什么也丢不了,她们村从小到大都是夜不闭户。
她说村子离边境只有七公里,有武警和解放军战士保护呢,安全得很。
戴露琼的手指指西边,说那里就是打麦场,她的母亲一定在那里。
杜怡奇抬眼望去,西边山坡上,夏日最后一抹光亮隐约勾勒出在打麦场里忙碌的人和机械的影子。
远远传来各种机械化的轰鸣声。
杜怡奇和戴露琼带着从街上买来的凉皮子,杜怡奇知道那是戴露琼的最爱,动不动就要去吃一份,这次回来,她非要带一份,她说她母亲没有吃过里面油炸带花生米的凉皮。
“说不定上场上的人多呢,你多带几个油镶。”杜怡奇按着戴露琼的吩咐拿着三张从市里买的油馕,提了一壶砖茶水,陪她走向了打麦场。
大家一路上穿过一排排在边疆笑傲苍穹的胡杨树,说着情话,听着戴露琼讲着从小到大,在农村里发生的故事,就像演绎一段段传奇。
戴露琼说,现在的农村快没有故事了,机械化的新农村,连个色的故事一起收割。
高大的胡杨树上暮归的鸟儿叫着,也许它们知道那些个色的故事呢。
大家走到了打麦场。
戴露琼的母亲正拿着巨大的扫把在扫着散落的麦粒。
几个帮忙的老乡围在一个巨大的机械旁边,用木楸铲着黄澄澄的麦子,往那咆哮的机器里扔,机器喷着呛人的烟尘。从机器里再传送出来的麦粒变得饱满、圆润、干净。
这些麦粒被装成一个个麻袋摆了一大片。
戴露琼的母亲,走上前去,把了几粒放在嘴里咬了咬,脸上绽放了笑容。
一个高大的男汉子喊着,再加把劲儿,今天的活马上就要完了,干完喝啤酒,吃大盘鸡!
眼前的这百余袋麦子并不是戴露琼家的收成,戴露琼的母亲是在给别人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