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凶荒,驻马四顾。烽火狼烟,旌旆逶迤。
莫道路高低,尽是战骨。
莫见地赤碧,尽是征血。
姜姒画了最明艳的妆容,戴了最华丽的金钗步摇,着了最华贵的赤红色锦袍。可她皓腕足踝之间,也戴着最沉重丑陋的镣铐枷锁。
她没有穿过这赤红的颜色,便是册封为太子良媛那一日,穿的也不过是胭脂红的长袍。
三军在下,许之洐的马车堪堪停在阵中,那垂下的厚帘子挡住了风雪,也挡住了车里的人。
她没有看见许之洐,是伯嬴押她登上了点将台。
这高高的点将台,她拖着镣铐便走得艰难。
她看见许鹤仪站在西安/门高高的城楼上,那丰神俊朗的佳公子与她梦里见过的一样,一身帝王冕服衬出他通身不凡的气度,十二旒冕冠堪堪遮住了他一双眸子,叫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曾是她的大公子,他也终于实现了多年夙愿,踏进了未央宫,坐拥这万里河山,群黎百姓。他是清冷高华的君子,必能八纮同轨,叫这乾朝江山永固,叫那四万万布衣黔首安居乐业。
她又想到顾念念,如今顾念念定然已入主椒房殿母仪天下了。不知道沈襄浓又怎样了,她应该也被册封为妃嫔了罢。
唯有自己,命比纸薄。
撞金伐鼓,杀气阵云。虎贲将军立于马背之上,冲那高高的城楼喝道,“燕王殿下有话要问陛下,若陛下不出城,我等过一盏茶时间便扒下这奴隶一件衣裳。若是扒光了陛下还不出来,我等便只能杀之以祭军旗。”
原来诱杀新帝的计划竟是这般下作。
这黑压压七尺将士近十万大军都攻不下城楼,便要靠扒光她的衣裳吗?
这算什么?
城楼上的人微眯起眸子没有说话,似是在分辨真假。
马车里的人没有出来,伯嬴已撕下姜姒第一件袍子。
戍台烽火,人马沸腾。
姜姒眼里滚着泪,“将军,这可是主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