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将她轻轻放至榻上,盖严实了被子。
抽出身来,又往炉子里添了炭,就要往院中走去,转头见姜姒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他,他笑了一下,“就回了。”
姜姒知道伯嬴不会骗她,这几年他们已经是过命的情分了。屋子里很暖和,这是伯嬴在禁卫营的营房,顾家外戚宫变时她来过一次。
她放下心来,只觉得那四肢百骸彻骨的疼令她难以纾解,而比这寒湿病症所引起的疼痛更令她不适的,是那一阵寒冷一阵高热轮番向她袭来。
她知道自己发起了高热,还是捂紧了被子,昏昏沉沉睁不开眼,只想再好好睡一觉。
但伯嬴尚未回来,她便不敢睡,生怕自己昏睡过去再陷进梦魇里挣脱不出。
她想,只是闭上眼,等伯嬴回来再睡,他在一旁,她便不会再梦见那些可怕的事。
但她一合上眼,很快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
她看见苏婵赤着身子骑着阿蕙就在她的跟前,她险些撞了上去。
那阿蕙四肢皆被砍去,早就口不能言,如今连一点儿人的样子都没有了。鼻间还穿着牛鼻圈,一条粗粝的绳子穿过牛鼻圈拉在苏婵手中,活似一个坐骑。
而苏婵脸上身上刺下的秽浊字眼、烫疤於痕清晰可见,身上也黏黏糊糊的,看着肮脏又恶心。
姜姒向后退去,苏婵竟媚笑起来,“姜姒,人间疾苦,我处快活,来呀,来与我一起呀!”
姜姒斥道,“苏婵,你已经死了!”
苏婵咯咯笑起来,“你懂什么,死才是生,生便是死,你如今半死不活,哪里有我快活?”
说着扯了扯手中的绳子,“乖犬,你说是不是?”
阿蕙竟然真的如犬一般吠叫几声。
姜姒惊愕不已。
阿蕙生前为苏采女侍奉左右,死后竟还要为苏婵当牛做马,不,连牛马都不如。
再往周遭一打量,眼前是一片黑沉沉的高楼飞檐,四处皆悬着赤红灯笼,在暗沉无光的十八层里炼狱里散发着阴森森的红光,实在骇人不已。
眼前的苏婵与阿蕙亦是十分鲜活,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苏婵驱着阿蕙向前逼近,伸手就要朝她抓来,“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