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担惊受怕,忧思过重,身子早便虚透了。
眼见她日渐消沉孱弱,崔瑾瑜忧心如焚。但朱雀殿如今被天子厌弃,太医院的人是绝不肯靠近的。
只有长雍从燕国一直跟来,从前也在长乐殿和建章宫侍奉过,还算能说得上话,崔瑾瑜便偷偷去找长雍。
但太医院的人说长雍已经告病还乡,走了有一阵子了。
那医官便催她赶紧离开,崔瑾瑜无法,趁周遭无人,扑通一声跪下来给那医官连连磕头,
又把髻上的钗饰拔了下来,求医官开个方子再抓一点药。
医官不肯,驱赶瘟神似的将她撵走了。
崔瑾瑜六神无主,奔去椒房殿向伏良人求助。但她连椒房殿的宫门都进不去,门外守着的宫人不等她走近便似驱赶蚊虫一般将她打发走了。
崔瑾瑜愣怔了好半晌,失魂落魄地回了朱雀殿,看着榻上的人不免心中凄楚煎熬。
曾经也是做过王后的人,如今怎就到了这般地步。
这偌大个未央宫,竟再无人可帮一帮她。
崔瑾瑜便想起了伯嬴来,抹了泪便奔去了禁卫营。
伯嬴问清了,立即动身去了太医院,很快取了药来,交代了每一幅药该如何煎煮,不放心又道,“拜托崔姑姑多费心,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崔瑾瑜抱着药包,叹了一声道,“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姜婕妤,今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求郎中令帮忙。还是有一句话不得不多嘴,因了平阳宫的事,陛下原本已经不打算再与婕妤置气,只是又发现了您私藏婕妤的耳坠。”
“郎中令从前在王宫侍奉婕妤数年,是有主仆情分在的,奴婢知道。后来入未央宫之前,您与婕妤在宫外发生过什么,奴婢虽不敢揣测,但也早就提醒过您,该谨守主仆本分,不要逾矩。如今婕妤到了这个地步,郎中令可是罪魁祸首。”
伯嬴垂眉无话。
他何尝不知道是自己害苦了姜姒,然而,当他就站在甘泉宫正殿,听着许之洐对姜姒说着这世间对女子最羞辱的话,听着那藤鞭一声声地抽在她身上,听着她极力克制的闷哼声,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许之洐位极天下,他一句话便能定了旁人的生死荣辱。
伯嬴向来不怕死,可是他不能死。
从西伐开始,从他把姜姒自粮车中救出来的那一刻起,从她决定将重伤的自己送往长安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便捆在了一起。
他为姜姒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