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从前跟在许之洐身边多年,他们的身量原是相差无几,但此时望去,那青山般挺拔的脊背竟显得格外消瘦。
然而那天家帝王的威严气势,却在这个平明时分死死地压迫了过来,令人肃然生畏。
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许之洐,他一向是不来永巷的,何况此时天色尚早。
伯嬴迟疑片刻,才垂眸朝他走去,躬身见了礼,“陛下。”
许之洐面色阴沉,冷冷地问他,“你为何在此处?”
伯嬴无言以答。
他动了怒,一脚踢向了伯嬴的膝头,迫得他单膝跪了下来,“朕不过是罚她在永巷思过,你来干什么?”
伯嬴低眸,少顷才道,“她在永巷举步维艰,末将想要帮帮她。”
许之洐冷笑一声,“朕每日都会派人来,无人敢伤她,岂用你来帮她!”
伯嬴仰起头,“陛下只知罚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在永巷的每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从来没有问过崔瑾瑜是怎么死的。她也是曾被陛下护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却在永巷被人欺辱,这便是陛下想要的吗?”
许之洐怔然失神,他是天潢贵胄,他没有想过这些。
最初他想,姜姒原是宫妃,即便再落魄,又怎么会被永巷这些低贱的婢子欺辱,何况有崔瑾瑜在一旁侍奉。
后来听说崔瑾瑜死了,他才想到永巷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便每日遣人来问她是否知错。
问她是一。
警示永巷诸人是二。
但此时被伯嬴这般问起,他心里便不是滋味。
姜姒是他的人,即便他生气说了一句“朕不会再要一个心里没有朕的人”,将她打发到永巷劳役,也不过是逼她赶紧认错罢了。
她不肯认错,他便亲自来永巷见她。她依然不肯认错,他心里的气无处可撒,便下诏褫夺了她的夫人封号,就连这也不过是逼她赶紧认错罢了。
姜姒到死也都只能是他的人,岂能由旁人惦记?
何况是伯嬴。
即便是伯嬴,与他一起长大,与他比亲手足还要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