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之间,倏然一下有人似盘古一般开天辟地,将那混沌莽荒划破,为他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心中清明一片。
昭时竟是他的子嗣。
他俯身捧住姜姒的脸,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那手上的力道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起来,开口时声音嘶哑,“若昭时无事,我再与你算账。”
骤然放开她,起身冲殿外喝道,“长雍!”
长雍疾疾进了殿,许之洐已伸出手来,肃然命道,“取血。”
长雍愣怔一瞬,忙将银针刺破许之洐的手。那血滴悠悠转转,几下便与裴昭时的溶在一起,再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许之洐恍然向裴昭时望去,这竟然是他的孩子。
长雍惊喜道,“成了!”
有了血引子,又即刻命人熬了药,喂稚子饮下。待稚子渐渐退了热,稍微稳定了下来,许之洐便命人将他带回了建章宫内殿仔细照看。
***
但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晚。
一钩淡月,烛影摇红,十月的敲更声接续着这漫漫长夜。
已是亥时,凡是可疑人等皆被带至掖廷拷打问罪。
除了华阳殿上下宫人婢子,其余各殿也陆陆续续被掖廷的人带走。
这寂寂王宫,深深高墙,终究是笼在了无边的黑暗与无尽的哀嚎之中。
苏采女临窗而坐,就着一盏小烛细细欣赏着自己十指纤纤。
涂过了蔻丹的指甲,似玉笋芽一般鲜红透骨。
再取来一柄小铜镜细细打量自己,当真是玉骨纤柔,眉儿轻纵,额间那红红的辛夷花钿更是点睛之笔。
苏采女娇笑一声,暗暗告诉自己,许之洐就要是自己的了。
殿门轻开,有女子的脚步声不急不缓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