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只雀儿罢了。
跟在身旁侍奉的仍是燕王宫跟来的旧人崔瑾瑜,见状忙柔声道,“此处离陛下寝殿极近,陛下是特意为姑娘选的。”
姜姒笑笑没有说话。
从前的王宫旧人如苏采女与伏良人,也都在十二月份被接进了未央宫,等待册封。苏采女携许怀信住进了广明殿,伏良人住进了九华殿。
原先永宁帝的妃嫔子女,顾念念及玉诀公主、白芙及许盈、宴清清俱被囚禁于北宫,等候发落。
唯有沈襄浓未被囚禁。
她自迎许之洐进了未央宫,便像个隐形人一样,来去自由,不受拘束。但也并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去哪里,应该干什么。
她还住在曾经的清凉殿之中,宫人婢子一如从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变过。
宫内的尸首与残血早已清理干净,各宫各殿的宫人婢子依然匆匆如故。
但当她似一缕游魂般踏着积雪走过每一条甬道,途径每一座殿宇的时候,才憬然有悟——开宫门是真的,改朝换代也是真的。
她从前的故人们,尊贵的、落魄的、有子嗣的、无子嗣的,也都一整个儿地被关进了北宫,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是生是死。
人活这辈子,荣华富贵抑或穷困潦倒,原来不过如此。
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华灯初上,而她心内萧索,不知不觉便信步走到了宣室殿。
侯在殿外的周叔离见了她一怔,随即进殿通报,很快便恭敬请她入殿。
新帝正端坐案后,他身后的八扇龙纹玉石折屏尊贵无比。
沈襄浓伏地行了跪拜礼,许之洐示意她软席上落座。
她从前没有来过宣室内殿,许鹤仪虽传召过她几次,但她不曾应召。这殿内香檀为床,镶以珊瑚;鲛纱为帐,饰以翡翠,实在是华贵至极。
这几年一个人想了许多,而此时真的坐在离他不远处,她反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却听他先开了口,“这几年,你稳重许多。”
是,这几年随着年龄见长,人也沉淀下来,也再也没有当年夜半孤身一人闯燕王府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