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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后,许之洐开始有些不适,他恹恹地靠在窗边软榻上,握住裴昭时的小手,“昭时,你陪我说说话罢。”
裴昭时与他不熟,素日并不常见,因而没有什么话要讲。
但他又是个知礼有修养的小孩儿,此时只是与他的母亲跪坐一旁,回道,“陛下想说什么,昭时听着。”
宣德元年十一月淡薄的日光透过鎏金花木窗斜斜地打进殿内,也打在他有些发白的脸上。他一身最简单不过的暗红色袍子,长长地叹着气。
那么暴戾坚硬的人,此时卧在软榻上,却有些难得的柔和。
许之洐不再为难裴昭时,只是像一个慈和的长辈一样问道,“你平日在侯府都做些什么?”
裴昭时笑答,“昭时会跟着师父读书写字,也会练武。祖父常带昭时四处去玩,祖母会做昭时最喜欢的饭菜。”
“你在侯府,过得好吗?”
“陛下,昭时在侯府过得很好。”
“那你的祖父祖母更疼爱你一些,还是更疼爱清风、明月呢?”
裴昭时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祖父祖母待昭时与清风明月都是一样的,但因昭时自小跟在祖父祖母身边,大概更受祖父祖母偏爱一些。”
许之洐又欣慰又难过,明明眼底泛起了水光,却仍旧笑叹,“裴家上下,都是好人。他们待你好,我便也放心了。”
见他脸色不好,裴昭时便道,“陛下不必忧心昭时,陛下要保重龙体。”
许之洐含笑点头,拉着裴昭时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姜姒便道,“陛下累了,好好歇息吧。昭时进宫时间久了,该回家了。等过几日,再接他进宫陪陛下说说话。”
许之洐倒也点了头,总想着来日方长,要见裴昭时并不是一件难事。
裴昭时拜别了天子,姜姒给他戴好了锦帽,裹好了貂裘,牵着他的小手送出了殿。
周叔离正在廊下候着。
姜姒便道,“周侍中,马车里的暖炉子还热吗?若已经凉了,辛苦您先去往炉子里添些银炭。”
周叔离应了,先一步下了高高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