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道,“母亲做了饭,进来一起吃吧。”
姜姒垂眸笑道,“不了,这就走了。”
伯嬴急走几步挡在她身前,见她的鼻尖冻得通红,脸色也发着白,此时的雪虽下得不大,却也在她的肩头落了厚厚的一层,想必在门外待了许久。
伸手捧住她凉凉瑟瑟的脸,片刻将她揽在怀中,闭上眸子凝眉叹道,“阿姒,我不该怪你。”
他没有穿大氅,只是一身絮了棉的袍子温温软软的。他的怀抱还似从前一样宽厚踏实,他身上还是淡淡的艾草香。
姜姒用力呼吸着这股艾草味,原先冻得凉凉的鼻尖此时酸酸涩涩的,她轻声问,“伯嬴,你不会丢下我吧?”
她的前半生一直在被人丢下,她实在害怕被人丢下。被父母丢下,被许鹤仪丢下,被裴成君丢下,后来一次次被许之洐丢下,如今实在怕再一次被人丢下。
她已是公主之尊,原是不应再怕。
但她怕。
她亲眼所见短短十五年朝代更迭四次,如今昭武一朝又能存续多久,她不敢想,心里便愈发害怕。
没有什么是长久的,朝代如此,人亦是如此。
因而她怕一切不安稳。
但见伯嬴胸口忽地剧烈起伏,姜姒正要抬头望他,他微糙有力的掌心却将她的脑袋按至胸口,少顷回道,“你若需要我,我便不会丢下你。”
还是像那日在宣室大殿外一样的答案。
这不是姜姒想要的答案。
她将大氅敞开裹住伯嬴半边身子,她想说,“伯嬴,你要告诉我,你永远不会丢下我。”
但还没有来得及说,伯嬴便柔声道,“母亲一直想见你,你可愿进去与母亲说说话?”
姜姒便也不再逼问伯嬴,只是想起自己来时仓促,一夜未眠看起来很不好,又怕他的母亲见了她不喜欢,便轻声道,“可是我没有梳妆打扮,也什么都没有带。”
她本只是想来见见伯嬴,若知道要见他的母亲,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必也得命人带上丰厚的礼品才是。
伯嬴笑道,“什么都不必带,你肯来,母亲便很高兴。”
言罢他便拉起她的手要往门里走,但姜姒踟蹰着不肯进,伯嬴转头望她,“你不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