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仪眦裂发指,满额冷汗,生生忍受着这人间的极刑。
姜姒的手法生涩粗暴,他便要在剥皮之外忍受数倍的钻心蚀骨之痛。他疼出泪来,他记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哭过,一次都没有。
亡家破鼎之时他没有哭,惊闻妻薨儿女殁时也没有哭,他好像从来不知伤心为何物。他生性凉薄,又极善伪装,他有满腹的权略机谋,是这世间最适合称帝的人。
而今机关算尽,却要在这公主府里被剥皮揎草。
她那素白的衣袍沾满了他滚热的血迹,她笑着对他说,“公子不怕,有医官在,一时半刻死不了。”
他听了这样的话,益发寒心绝望。
他感觉自己上身的皮似蝴蝶羽翼一般被完整掀了下来,他如被架在鼎炉之内炙烤,浑身火辣辣地疼。他金尊玉贵了半生,不曾吃什么苦头,此时再受不住了,惨白的面容几乎扭曲地不成形状,他开口求道,“阿姒......给我一个痛快!”
但姜姒埋头说道,“孤要你慢慢地死。”
数日前的话还犹在耳畔,他说要把姜姒做棋子或禁娈,要将伯嬴掘墓毁尸,要把伯婵与伯启供人狎玩。他猜,若自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许姜姒会有一丝恻隐之心罢。
他不知道。
她朱唇轻启,“死有何难呀,最难的是活着。”
他痛得喊出声来,她却拿了破布塞进他口中,“嘘,不要出声,当心惊醒孩子。”
“孤忘了告诉你,玉诀还活着呢。”
许鹤仪闻言心头一松,若他今日便死,那至少也有了后人,那便不算白白来这世间一趟。
但姜姒又道,“你且放心,你想对婵儿做的事,孤都用在玉诀身上。”
许鹤仪赤目咬牙。
“我会告诉她,这是她的生父特意求来的。她不会说话,但想必会喜欢。”
她云淡风轻地将自己所见讲给他听,“大公子,你瞧,你的血都是黑的。”
“想必你的心亦是黑的。”
“书上写了,石灰水浸了,这皮也就结实了。”
“大公子,孤要把这张皮塞满稻草,缚在孤父皇母后陵前,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要你日夜为他们守陵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