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荣不紧不慢地走在村街里,她想去看看赵海生。
赵海生很长时间没来找卢月荣了,卢月荣有点急,不知道赵海生咋的了。难道烦她又找了别人了?要是这样的话,她从此就跟他断了。村里的男人出去打工了不假,留下的也不是没有啊!村主任赵志高看不上她就不说了,别的也还有嘛,赵有才、钱有礼、孙鹏、笊头子……一抓还是一大串的。
卢月荣刚走到挨近赵海生家的时候,赵海生的对门邻居赵家福就橛子山羊胡子说了,找海生的吧?没呆家,给亲戚帮忙去了,去好几天了。声音里充满着鄙夷和不耐烦。卢月荣一怔,忙说,不是的,我找人玩哩。她的意思是找别的女人玩,可没说开,赵老头还是愤愤地警告说,玩?哼,玩!玩出事儿来就不玩了!卢月荣早就知晓村里人知道她和赵海生好了,只是没人当她的面说,她也就装聋作哑权作没有这回事儿。赵老头说得这么明显她就装不下去了,但也不好承认,赶紧躲开了。要是赵老头不警告的话,她还会信,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她知道这时候赵海生该撒鱼了,就到大坑边来了。卢月荣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心里还是有点慌慌的不定由,被杨秀芝捉住打牌也就打不进去。她跟她们虽说一个村的不可能不认识,可也仅仅是个认识罢了,地离得就远,住的也不挨着,又不是一门的,平常也没啥来往,生生分分的坐在一起怪别扭的,一直在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脱身,后来还是她最不待见的村主任赵志高解了她的围。
卢月荣从杨翠玲家出来围着大坑走,看了看没看见赵海生,就顺着就近的另一条胡同去了后园,说不定赵海生在后园撒鱼呢。卢月荣到了后园,在后河边转了半天也没看到赵海生,有点失望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抄近路走进了河边的一片树林。这片树林原本是自留地,里面是有几片坟地的,分了有坟地的人家嫌坟地不好种就干脆种上了树。树起来很快,上面遮天蔽日的把阳光都遮了,北面挨着的地块庄稼就长不起来,又弄不过人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种了树,这就引起了连锁反应,挨着北面的地块所有地块都种上了树。树一大,根也跟着大,盘根错节很快就把根须伸到了四面八方,自然也伸到了南面的地块里,把南面地块的肥力耗得很厉害,南面地块受不了也跟着种了树。这样才有了这片树林。树不像庄稼那么娇气,是不用怎么看护的,平时就不大有人,树林里就很静。如果是夜里,卢月荣有八个胆子也是不敢从树林里走的,可现在是大白天,离村子也不远,能会有什么事?再说走树林里不光路近,也凉快。
卢月荣走得一身热汗,在树林里歇了歇凉快多了。凉快了,也歇够了,卢月荣就往家的方向走去。正走着,恍惚看到坟地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以为碰到了鬼,卢月荣的头皮一阵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怔了怔,卢月荣才想起来躲藏,慌忙躲进就近的树丛里。躲进树丛里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她终归还是要走的。过了一会儿卢月荣平静了些就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还在不在,要是不在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吓人的地方。卢月荣小心翼翼地扒开树丛一看,顿时长吁了一口气。那不是鬼,而是人,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傻子,男的是本村的叫书记,女的是胡寨的叫月玲。书记不是他的本名——这到哪儿都是一把手怎么可能会是人名?他的爹娘就算吃错药了也不敢把书记当名字起,不光不伦不类,也野心勃勃啊!不叫人笑死,也叫真正的书记把你恨死!——总之,一句话,也是一个结果,起了这名你就别想安生了!书记大概听书记讲话听多了,也听人们说书记叫书记的多了,动不动就书记长书记短的,就算说点什么也要强调是书记说的,人们见他这么热衷书记就把他叫书记了。卢月荣一看清是书记和月玲,又见书记脱得光光,就笑了,这俩人,竟然也知道办这事儿!一个半转,一个二百五,倒是旗鼓相当。平时没怎么想过,骂人骂完就完了,一对号入座,卢月荣觉得蛮有意思的。又想,这俩傻家伙咋弄到一坨的啊?
卢月荣知道孙立刚,也知道赵海生,可不知道别人。实在说,卢月荣也不能算没看过别人,黄色VCD她还是看过的,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既跟孙立刚一起看过,也跟赵海生一起看过。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都是在电视上,究竟是不是真的很难说。这并不是说卢月荣一直渴望看一场真刀真枪的真人表演,她一直都没有这种欲望。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压根就没想过。今天不期然而然碰上了自然很好奇,很想看个究竟,尤其是俩傻家伙,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月玲仰躺在地上被书记压着,手里拿着一个甜瓜一边吃着,嘴里还像往常那样咳咳地叫着。
卢月荣很想过去帮书记一把,不过,她要过去的话俩人肯定会跑掉。虽说这事儿人们天天都在做,俩傻家伙也知道不是光明堂皇的事儿,这从俩家伙鬼鬼祟祟地躲在坟地里就能猜得出来。好戏还没开演就散了,那是最叫人遗憾的了,因此,卢月荣就没动。
卢月荣不动不等于好戏就能演下去——几个粘马叽扭子的孩子走进来打扰了俩傻家伙。知了在当地叫马叽扭子,吱吱地在树荫里嘶鸣很能勾起孩子捕捉的欲望。捉马叽扭子有三种方法,或者说是一种方法三种工具。一是用网兜兜,像捕蝴蝶一样的照马叽扭子劈头盖脑地兜过去,可惜是在树上,不像捕蝴蝶是在旷野里那么开阔,枝枝叶叶的牵绊太多,不是碰住这就是碰着那,没捕到马叽扭子反给马叽扭子报了警,等把网兜从枝枝蔓蔓里脱出身来,马叽扭子早无影无踪了;一是用套子套,过去用马尾,现在马没人养了,马尾就很难找,不过不要紧,可以用尼龙丝代替,在长竹竿上接出一截细细的竹竿来,把尼龙丝的一头系在细竹竿上,另一头打了活结,小心翼翼地伸到马叽扭子的头上,马叽扭子受到惊扰一飞就把活结带起来了,越挣扎活结束得越紧,马叽扭子就逮住了;一是把面和成粘度很大的面筋抹在细竹竿上,粘马叽扭子的膀翼子,马叽扭子的膀翼子很大,很容易粘,只要马叽扭子在粘之前不逃,那就没有机会逃了,一粘一个准,任凭马叽扭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是瞎折腾了。几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在树上,生怕惊着马叽扭子都不说话,只竖着耳朵听马叽扭子的叫声,仰着头目不转睛地寻找着目标。快走到坟地的时候,几个孩子听到了月玲咳咳的叫声,先是吓住了,后来一个大胆的孩子说,走,跟我一路看看去!几个孩子都好奇,人多了胆子就壮了,畏畏缩缩地凑近一看,见是书记和月玲在压摞摞,立时大叫起来!书记跟月玲...!一边叫一边拿坷垃扔书记和月玲。如果在往常书记受到这般骚扰就会骂,然后恶狠狠地追过来,只要追上了书记就会没轻没重地搦小孩子的脖子,曾把一个小孩子搦得直翻白眼,小孩子们就很怕他,一见他追过来就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的跑出多远去。如今见书记不但没骂人还红了脸,窘迫地站起来穿裤子,几个孩子很稀奇,更放肆地拿坷垃往书记一把手上砸。书记大概觉得自己错了,穿好裤子丢下月玲急急地去了。月玲看样子没打算起来,书记走了她还不知道哪关里逢集仍在地上躺着,被几个孩子的坷垃砸得疼了才起来了。几个孩子还不饶她,乒乒乓乓的继续砸个不住。月玲就骂,声音跟往常一样很弱很细。几个孩子再砸她还是这样很弱很细地骂,一边慢慢地走了。见月玲没有多大反抗,几个孩子就失去了兴趣,接着粘马叽扭子去了。
一场好戏被几个半路跑出来的孩子搅散了,卢月荣有点失望。知道那是无可挽回的,再说碰上也纯属意外,心里安慰了些,这时才忽然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偷看很危险,万一被几个孩子看见了传出去那可丢死人了。这可怎么办呢?大明大亮的走肯定不中,偷偷摸摸的走也不中,唯一行得通的是别让几个孩子看见她在这里,或者找个理所当然在这里的理由来。不让几个孩子看见她在这里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原本就在这里,那就只有找个理所当然在这里的理由来了。可是找个什么理由才是在这里理所当然的呢?卢月荣绞尽脑汁地想着。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跟男人幽会,一是解手。跟男人幽会肯定说不通,大天白日的万一被人撞见还不等于公开了?那就剩解手了。解手倒是说得通的,谁不解手啊?谁会知道哪一会儿有手要解啊?真有手要解那还会顾得上挑地方啊?那就解手吧。卢月荣赶紧把裙子褪下来了。褪下裙子卢月荣就渴望撒一泡尿,证明她真的不是在偷看俩傻家伙压摞摞,而是真的在解手。可惜,尿却不听她的,她憋了半天也没尿出一滴尿来。卢月荣急得头上的汗哗哗地流了下来。卢月荣正一筹莫展的当儿,几个孩子慢慢地粘着马叽扭子向另一边远远地走了。
卢月荣望着几个孩子远去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刚想提上裙子忽听一个声音说,屁股怪白啊。卢月荣扭头一看,刚赶集回来的笊头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卢月荣的脸腾地红了,蹲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很是狼狈。笊头子看她不吭气也不动,又说,等着我的不是哎?卢月荣更不好吭气了。笊头子说,想我了吧?我来了。卢月荣这才说,滚!笊头子说,你这人,咋翻脸不认人啊?说着话越走越近了。卢月荣说,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叫人了!笊头子说,你叫我看看我就滚。长四十多年了还没见过啥样的哩,多亏啊。卢月荣急了,叫道,我真叫人了!笊头子说,那你叫吧!卢月荣忽然软了,哥,我求求你走中不中?笊头子开始是开玩笑的,这会儿却红了眼说,那我也求求你叫我看看中不中?卢月荣无奈地叹口气说,有啥看的,没见过大人的还没见过小孩的呀?笊头子说,那不一样。卢月荣说,咋不一样啊,不都是个……。笊头子说,我就知道我的就不一样,卢月荣听他说得有趣,不觉笑了。笊头子说,那你叫我看看啊!卢月荣再也蹲不下去了,万一被谁看见,那就说不清了,就赶紧站起来顺手把裙子提上了。卢月荣的动作很快,可还是被笊头子看见了。笊头子以为卢月荣站起来就是给他看的!卢月荣没说话大踏步地走了。笊头子一瘸一拐紧追慢赶累得气喘如牛就是撵不上她,急得在后面喊,哎,哎,你这货,我还没看清哩,我还没看清哩!
卢月荣回到家里就后悔了。
晚上,卢月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空空的,落落的,就有些慌慌的,寂寂的,越发想念起赵海生来。想着想着就抱怨起来,抱怨他这么久都不来看她,走就走吧,去了哪里,去多长时间,连说一声都不说,真是无情无义,无情无义啊!好了好几年了,图过他啥啊?不就是图他个人吗?现在就连人也不吭不哈地迷见了……算了,断就断了吧,断了落个清静。就是这时候忽然想起笊头子来。如果说在赵海生之前卢月荣还挑挑拣拣的话,现在她已经想开了,男人女人还不就那么回事,自己开心了就好。她还是个闺女的时候那么矜持,能咋的呢?孙立刚是她外人不假,可有了外人又咋了?还不是个守活寡!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跟赵海生好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开心快乐快活啊!赵海生哑不塌的走了,她就找不着男人了吗?要说笊头子也不赖,虽是瘸了一条腿,那又咋了,再说笊头子那么会说,肯定很有意思。可是,歇晌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屁股都叫他看了,
唉,唉,唉……不是说人一天三迷吗?自己那会儿肯定迷了,迷了!唉,唉,唉……俗话说,过了这个村难找这个店,笊头子这个店虽不至于难找,恐怕机会也不多。笊头子跟杨秀芝她们一样,跟卢月荣家的地离得远,住的也远,也不是一门人,平常没啥来往,咋好冒不摊儿的来找她?当然她也不好冒不摊的去找他。这可咋办?可咋办?咋办?唉,唉,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俗话说,活人咋能会叫尿憋死,也说,男勾女隔座山,女勾男窗户纸。笊头子想把卢月荣弄到手不容易,卢月荣想把笊头子弄到手却并不难,只要她稍稍放点手,机会有的是。
这天,吃过午饭笊头子照例到后河洗澡。本来笊头子家离大坑很近的,按说该在大坑里洗澡才是,可是大坑是一潭死水,又很长时间没下雨了,水就有点脏。后河虽说不是大河,可水是活的,就很清冽,河道那么长,就有风吹过来,就很凉爽。这么一比对,笊头子自然乐颠颠地到后河来了。洗完澡,笊头子照例被人围了胡连。笊头子看着众人人问,知道四大硬吗?没人吭声。笊头子于是说,四大硬是插门闩,顶门杠,擀面杖。这都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一想就能明白的,人群中就发出一阵笑声。笊头子继续问,知道四大软吗?也许知道不会有人接话,不待回应就说,四大软是爬竿猴,犁地牛,出熊*,丢印巡抚。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很容易就弄清楚了,就又是一阵笑声。笑声就像演员听到掌声一样,使笊头子很兴奋就又问,知道四大紧吗?也许听得多了,有人开始插话了,说,知道。众人一听来了兴致,说,知道你说说。那人却不敢了,众人不依,非要他说。笊头子被争了分子也不生气,还在一边怂恿,说说嘛。那人见赖不掉了,说,四大紧是不是手上铐,脚上镣,闺女奶罩避孕套。众人一听有道理,可是不敢肯定,都看着笊头子。笊头子说,差不离,差不离。众人有些失望,笊头子说,我的四大紧是避孕套,螺丝帽,三角裤衩乳房罩。众人一听比那人说的过瘾,又笑起来。笊头子再问,知道四大松吗?这回没人逞能了。笊头子就说,没人知道?还是我说吧。四大松是耍圈的筐,大裤档,孕妇的肚皮,老头的腮帮。
笊头子正连得上瘾,就看见卢月荣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一看到卢月荣笊头子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四平八稳地胡连了。那天笊头子以为自己能像赵海生一样跟卢月荣好上的,不料卢月荣没看上他。望着卢月荣渐渐远去的背影,笊头子脑子里装满了卢月荣——羞红的脸蛋子,白白的屁股……搅得笊头子半夜没能睡安生,后来实在睡不着,迷迷糊糊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笊头子就该干啥干啥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追也追不上。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把卢月荣忘了。猛可地又看到卢月荣,笊头子想起她勾人的身子,心里还是禁不住动了动。心一动,意就乱,嘴就说不顺溜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笊头子不经人提议就硬生生地说,我给您连个笑话吧。说有个男的从东集往西集贩猪。那时候没有汽车,不能使车运,只能赶着猪走。有一回赶了二十头猪,走到天快黑的时候下起雨来,没法再走了,就到一户人家避雨。这户人家只有女人一个人在家,不方便留一个男的住,就让他再找别的人家。男的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下着雨,根本没法走,就说,求你了大妹子,叫我住一夜吧,住一夜给你一头猪。女的看男的也可怜,就同意了。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男的只能睡地上。那时候入冬了,冷得很,没法睡。男的看看没有办法,就说,大妹子,叫我睡床上吧,再给一头猪。女的没办法,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面吧。女的不干。男的说,再给两头猪。女的说,睡我上面也中,可有一样,不能动。男的说,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想动一下,女的说,不中。男的说,动一下给两头猪。女的又同意。男的动了动停住不动了。女的问,咋不动了?男的说,猪没了。女的说,不碍事,我叫俺的猪给你十头!男的立马精神起来。第二天天明亮男的赶着三十头猪上西集去了。人群发出一阵笑声。笊头子接着说,有一男的听说了,就说这谁不会啊!也贩了二十头猪从东集往西集赶,也赶到天待黑的时候,也碰上下雨,也上这户人家住。还是只有一张床,男的还只能睡地上。没法睡,男的也求女的,大妹子,叫我睡床上吧,再给一头猪。女的也同意了。睡到半夜男的也跟女的商量,叫我睡你上面吧。女的不干。男的说,再给两头猪。女的还是说,睡我上面也中,可有一样,不能动。男的说,好。男的在女的身上睡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想动一下,女的说,不中。男的说,动一下给两头猪。女的又同意。男的动了下停住不动了。女的问,咋不动了?是不是怕猪没了?不碍事,我叫俺的猪给你十头!男的就哭了。女的就很稀罕,问,咋啦?你哭个啥啊?男的说,我完事了,动不了了啊!众人轰然大笑。
轰笑声中卢月荣就走近了。笊头子心里发虚不敢跟她开玩笑,可他以往见了女人都会开玩笑的,忽然见了卢月荣不开玩笑,那不是欲盖弥彰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讪笑着说,婶子,怪得劲啊。卢月荣说,娘那个腿,我得劲挨着你啥事了?笊头子说,弄啥弄恁得劲啊?他把弄字说得特别重,就有了暧昧的意思。众人都听出来了,窃窃地笑。卢月荣说,娘那个腿,你还管着了啊?笊头子很冤屈地说,你那腿,我哪管着了啊?卢月荣说,我打你个赖种孩子!笊头子断断续续说,我……不……打……你……来(赖)……种孩子!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卢月荣就骂,赖种孩子,越说你越转窝子了!也不知道您爹跟您娘咋做的你,八成没烧熟,该回回炉重做了!骂着冲了过去。笊头子嘴上赚了便宜,身上也不愿吃亏,赶紧跑了。卢月荣晃荡着一对大奶子紧追着不放。追了一段,笊头子以为卢月荣不过虚张声势就停了下来,一回头看见卢月荣就在他屁股后头,心里急慌得不行,眼看就躲不掉了,一纵身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卢月荣站在岸上愣住了,等笊头子在水里冒出头来,笑着骂,娘那个腿,投胎也看看啊,投到狗窝里托生个狗娃子,投到猪窝里托生个猪娃子,你投到河里托生个啥啊?鳖娃子?顾自笑起来。笊头子在水里指着卢月荣说,有本事你下来!卢月荣说,我不下来。要下来也该您娘下来,要不你咋托生啊?说着,冲笊头子挤了挤眼。笊头子被卢月荣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不知道她挤眼是啥意思,一时愣住了。卢月荣不便多呆,再冲他笑了一下,扭着大屁股走了。
夜里落黑不久笊头子一瘸一拐地去了卢月荣家。他想半歇晌都没想明白卢月荣冲他又是挤眼又是笑的究竟啥意思,不过有一点确信无疑,那就是卢月荣好像有什么事想跟他说当时又不方便说。卢月荣冲他挤眼的时候他还不敢确定,再冲他笑他就毫不怀疑了。到底会跟他说啥事儿呢?那就只有去找她问个清楚了。不过,笊头子也在心里准备了另一套说词儿,就说跟她打听她娘家一个治心口疼的医生情况,他的一个亲戚心口疼,他想替他打听打听——要不然万一自己会错了意下不了台就麻烦了。
谁呀?卢月荣已经睡了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赵海生,心里又喜欢了,憋了多天的气就消了大半。她本来等的是笊头子,要是赵海生来那就一本正经地把笊头子打发走。不过不十分确定,因为赵海生是配了她家钥匙的,只是偶尔跟她开玩笑才敲门。
我,婶子,想跟你打听个事儿。笊头子慢吞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