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的辞呈写的真切,但大部分并不是诉说自己的功劳,他对那些也不在意,他在心中说的,都是对他的期待。
期待他成为怎么样的一个帝王,相信他能够做到哪一种程度。
他对他充满了信心,鼓励他,称赞他,但也刻薄不留情面指出他的缺点,再三责令他要慎独,要多读圣人书,要时刻反省自己。
信中列举了一些官员的名字,都是他认为的可以委以重任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道歉。
李潜在为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道歉,为他亲手杀了李知——他的父亲,在对他道歉。
容时那时候确实不懂,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得了生路就一定要斩断别人的活路,不是还有另一种选择,是大家都好好活着吗?
等做了皇帝之后,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他就慢慢的懂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对于皇位有执念的人,未能得到想要的,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李知对于皇位的痴迷,近乎到了疯狂的地步,让他得到过又让他再失去,于他而言,活着也是煎熬,还不如去死。
李潜忍痛为他安排了最好的结果。
那一刀永别,是他给的温柔。
容时看完信的时候,眼泪婆娑,他头一次哭这么痛快,恨不得将这二十多年的委屈忧伤难过,一同发泄出来。
他批准了李潜的辞呈,隔天请他进宫用饭,苏漾陪同。没有宫人在场,这一顿饭就是家宴,三个人都不拘谨,饭桌上氛围很是和谐融洽。
容时问起如初的终身大事,苏漾苦恼的摇摇头,说人家姑娘家主意大得很,谁都看不上,也没那门心思。
她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几次,说是遇上喜欢的可以带回家看看,都被如初敷衍的应付了事。
“她说嫁什么人,自个还是个孩子呢。翻来覆去挂在嘴边的便是这句话。”
“她生性自由惯了。”容时说道:“由着她吧,人一生能够随心所欲,委实是件幸运幸福的事情。”
苏漾笑着道:“她还小,一天到晚只想着玩,你们啊,一个个的都把她宠坏了,她经常说嫁不出去就让哥哥们养。”
她拿捏的口吻分寸刚刚好,俨然就是如初再现。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