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杨铭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晋商是后金扶持的商业力量,他们从中原走私粮食、铁器、军火、军用物资卖给后金,乃至为后金探取军事经济情报,充当细作。这火药卖给晋商,就等于是卖给后金军了。
“学生和军营的谢队长带着人一起去绿柳巷仔细查问过,他们是以制作鞭炮烟花的名义借取的火药,但实则是高价卖给晋商,上月二十八日夜运出城去……”
王安佩看了看杨铭,继续说道:“学生为此提了五凤绸缎庄的王掌柜问过,这批火药是直接运到北京城下的后金军里了。”
说罢,王安佩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坦然的表情。虽然此事与许莹有些瓜葛,但事关重大,他仍是如实禀报,而不愿遮掩曲说。
“他妈的!”杨铭想起了廿九日那天皇太极大军在广渠门攻击北京城的情景,那天他在无人机的视频里看到,后金军炮火冲天,给北京城的守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不少的杀伤。
“刘先生,县衙那边的冤案尽快去办……”杨铭起身对刘必显拱了拱手,“饭我就不在这吃了,你们留老何一起吃饭吧。”
说罢便急冲冲地出了科房,往后宅方向去了,留下的刘必显和王安佩对视一眼,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进了垂花门,从抄手游廊出来,院子里的一些房屋已经掌起了灯,许莹的西厢房里led洁白的灯光从窗棂里透出来,在其他房间透出的油灯或蜡烛的昏黄灯光中,如众星捧月一般,彰显着她在这后宅里的地位。
杨铭推开房门,不理会如画的打躬行礼,径直入到里间。却见灯光之下,许莹坐于梳妆桌边,怀里抱着孩子,半露酥胸正在给孩子喂奶。她的身子微微摇晃着,手抚着孩子的背,嘴里轻声吟唱呢喃,眉眼低垂,目光里慈爱无限。
杨铭不禁想起初遇那夜,这小娘子抱着孩子被军士从俘人队里带进帐篷时的情景,心中不禁一酸,一腔怒气顿时无法发作,便拖了凳子坐在许莹身旁,静静地等她。
“将军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许莹抬起头,柔柔地对杨铭一笑。
“许莹,那尤三娘的案子我要刘先生去县衙协调,请县衙那边务必仔细查办,万不可冤枉无辜。”杨铭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必太过悲伤,也不要太过心急,乱认凶手。只须待以时日,相信真凶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许莹没有答话,脸上露出一丝哀惋之色,低下头又去看怀里的孩子。
“还有,那六千斤火药是怎么回事?”
“将军,那出借火药的事,原是奴家行事不周。”许莹低着头说:“那胡家大娘借火药只是去制鞭炮烟花,只须过完年了,他们就会还回来。”
“奴家实在没有想到将军这么快就要领军出战,以致军队没有火药使用……,若将军因此而作战失利,奴家实在是万死难辞其疚。”
说话间,一滴泪水从许莹脸上掉落下来,落到她雪白的胸脯上,像一颗透明的珍珠在高耸的沟壑里滢滢沥下。
“唉,这倒不至于……”杨铭不禁心中一阵怜惜,“那些火药本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只是……,那些火药并不是去做什么鞭炮烟花,而是被卖给鞑子军了。上次北京城下的炮火,你还记得吗?”
许莹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谅讶表情。
“将军,奴家……,奴家确实不知道……”许莹声音中带着颤抖,泪水从眼框里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