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终于笑不出了,面上的神色也垮下来,她那张脸失了乔装的生机,显得灰黄且暗淡,以至于整个脸显出一种奇怪的蜡色了,说话亦成了轻声细语。
“你……也见过他吗?”
左慈笑笑,“我不只是见过他,还和他是打过交道,算起来,我和他,也是老相识了,不过这是另外的事,他眼下早已不在此处,咱们也不好背后议论他人,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范老三这幅鬼样,那间琢玉铺,还有这个……左某
人还是对这件事比较感兴趣。”
左慈说着,将怀里的玉牌掏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里面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翻腾氤氲。
“没错,他确实自称刘先生,我遇见他是很巧合的事。”
若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叙述。
“那是很多年前了,也是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乱世,异族蹂躏中原,天下板荡,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一家琢玉铺了,本来老实经营,在乱世之中也能活得下去,可是这人啊,总是人心不足,总以为自己能够在乱世之中大捞一笔,琢玉琢玉,自然想着赌一块石头,等着能变玉,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玉铺接连赌错了好几批石头,周转不开,我们的家底几乎掏了个空。没有余钱债主上门,不得不闭店躲债。刘先生,他是接玉器店的人,说是打算改一个医馆。”
左慈静静听着,他发现若兰完全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丈夫,连“他”这个代称都不愿意提,可见心里的抵触。
“确认是医馆,不是当铺,或是旁的商铺?”
“是医馆。”若兰点头,又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你说这句话,我大概猜着了大半了。”左慈笑道。
“刘先生当真是天人,见到的第一面,我都不敢相信,居然有这样的人儿,无论人品还是外貌。”
若兰跟着笑,重复,“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看来你对他有些别样的好感,即使你那时候是范老三的妻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左先生怎么说得像吃飞醋似的?”若兰咯咯笑起来,转了转腕子上的镯子,笑着笑着,眼睫垂下去了,唇角的笑容没褪下去,且笑容很自然,“从哪儿说起这回事。”
“写在脸上。”
左慈道,“你竟不认为不妥?再看范老三现在的处境,或许范老三对你不好,你对他厌倦——”
“你难道以为是我和刘先生?”若兰声音有些尖起来的恼,打断了左慈的问话。
左慈笑笑,“毕竟已经过了将近六百年,此时的你和那时的你,心境如何,谁知道呢?”
“你要问我和范老三的关系,我从小就是范老三的童养媳了,我打记事起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