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走到谢凉面前,原本想给谢凉行礼,但却被元孟丹拦住。谢凉走近她,握着她的手道:“好久不见,红袖。”
只有这一句话,红袖却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心酸。她最初离开这里,离开谢凉,本就是做好了孤掷一注的准备。在这之前,谢凉便是她一切事务的重心,离开都城的每个日夜,她都会在想着谢凉会在做什么。
得知谢凉要举兵和宋王对抗时,她又忙不迭地将淮南之地的粮草送去。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谢凉的一举一动,她最怕的便是自己对谢凉无用。回回梦中惊醒,她总能听见那句话:“红袖不过是个普通人宫人,于我无甚大用,时机到了就选个良人让她嫁出去吧。”
她是谢凉的侍女,在最初的相遇时便已经和谢凉定下约定做她一辈子的侍女,始终以她为先。当初谢凉派她去淮南,她总想着或许谢凉是厌了她,否则怎么会过了这么久都不叫她回去。
还是她选的那两名宫人已经替代了她的位置?谢凉已经不再需要她?她不敢想。
即便有谢凉每月一封的书信,她也依然担心,只是没有传召,她不得回京。因此哪怕心中再急切,也只能按捺住。
今日再见,心中更是难以言喻的酸涩,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陛下...红袖心中亦念着陛下。”
谢凉拿着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温柔说道:“别哭啊红袖,妆花了会变丑的。”
红袖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怕离开再久,陛下和她仍未有生涩之感。
回宫之后,红袖先禀报自己在淮南所见所闻,她说道:“臣听闻朝廷众人以旧制不可改变为由,阻碍陛下施行新政。”
谢凉点头:“确有此事,不过他们还提出了更多的理由,诸多更换税制之后,百姓们要先将粮食换钱再交税,定会给商人以可趁之机,且此举与将粮食运到府城交税并未太大的异同。”
红袖又道:“那这些结论,他们是怎么得出来的?”
谢凉笑了:“还能有什么?朝堂辩论,自己觉得有理便说,也没有一个会去亲自问问。”
朝堂上的士大夫,还有哪怕只是在各部做一个小官的。又有哪几个切身实地耕田种地的?即使耕田种地,他们又怎么会交税?一切只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红袖对这群只知道空谈的官员也是恨之入骨,她直言道:“陛下,请允许我与朝臣辩论!”
与朝臣辩论,且只有她一人!这下谢凉真有些惊讶了。朝堂辩论历来便存在,能与百官辩论并成功者寥寥无几。而若真要辩论,胜了则一举成名,若败了则声名扫地。
哪怕谢凉知道此时放红袖与朝臣辩论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但想到辩论失败的结果,她仍然不敢轻易尝试。
尽管本朝已经有了女官出现,但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不是片刻之间便能消除的,红袖此举更是将自己摆在了明面上。官员们不敢抨击谢凉,不敢批判苗之月——陆丞相之妻,但是对于出身婢女的红袖,他们则是毫无顾忌。
想到此,谢凉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你可曾想好了?”
红袖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凉心中轻叹一声:“那你有多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