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么巧的事。”见她坐下了,付时弈也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回忆道:“她对我笑,令我想起了另一令我着迷的人,所以我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跟着你,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胡明娜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脱口而出:“你是,付时弈?”

    付时弈挑眉,有点惊讶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怪啊,缘分确实很奇妙,我败给你们了。”胡明娜感叹道,“我把他扔在綦江城,希望他能遇见你,他遇见了你,却没想到他对妞妞的执着又让我被你找到。若是他没遇见你就好了...”

    付时弈提醒她:“他若没遇见我,或许会饿死街头。”

    “可他没死,还和你好上了,他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对不对?我其实也没想害死他,那时候虽然乱,还没乱到全员隔离的地步,只要街头有人,这年代总不会有人眼睁睁看他饿死不是么?”

    付时弈有些烦躁的强调:“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在垃圾堆里。”

    “可你们在一起了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我成全了你们,你们却要抢走我的妞妞,掐灭我最后一丝希望,谁来成全我?她走了,连我和女儿都不看一眼...这大概是我一念之差,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哈哈,我对不起他啊,明明当初帮我脱离苦海的是他...”女人用胳膊肘挡住眼睛,只能看到两行泪从缝隙中流下,一会儿又换个姿势哭哭啼啼,捂着脸又哭又笑,没想到后续,三人傻了眼,大抵是心中的怜悯发作,谁也没有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女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潘美玲随丈夫家人搬离橡子巷,分明已经在她和家庭之间做出了选择。同性之间的羁绊,大多是这样的结局。家庭,父母,子女,才是世俗眼中一个普通人应该背负的责任。

    许星河随手扔了包开封的纸巾,好巧不巧,浅绿色的包装恰好落在胡明娜身前的小几上。

    “你?”许星河瞪了赵弘熙一眼,赵弘熙捂住嘴:“嗯,都是巧合。”

    “哈,叫你们瞧笑话去了。”胡明娜抽出纸巾,抹去脸上的泪痕,她接受了陌生的好意,整理仪容,烫卷的黑色长发披在脑后,又变成了那个光艳照人的温柔太太。仿佛刚才的歇斯底里不存在一般。

    从容貌气质这一块来讲,胡明娜确实不像一个乡下出来的女子,她五官漂亮却并不明艳,看上去很温柔又大方。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大胆到出格。

    她讲述起自己的回忆:“我和蔡铭道是相亲认识的。我高中早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对象就是美玲,我们志趣相投,慢慢产生好感,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单纯,最多牵牵手,别的不敢有。后来我母亲发现了这件事,怕丢人,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打了我一顿,给我转了学,切断了我和美玲的所有联系。那时我才深刻认识到,同性恋需要背负的阻力是多大的。好在我们很早就约好了,要考xx大学,彼此都为这个目标奋斗,最终我们确实在同一所大学相遇,再次相知相恋,我们做的很小心,同学没人知道。本以为,只要平安度过大学时代,等毕业之后,母亲再也没能力管我。但很不幸我放假回家的时候,那些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信件被我妈妈发现了,她很喜欢翻我的房间。”

    “我们又分开了。我妈替我向校方休了学,无休止的开始给我相亲,甚至连一些歪瓜裂枣都往我这里塞,我很崩溃,我年龄不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怎么能赔进婚姻的坟墓,一度想过自杀,但幸好,我遇到了蔡铭道。”

    “他是我母亲好友的儿子,在他摘下墨镜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和一个大明星离得如此近,就在一张桌子的面对面。他很出色,至少外形上是这样,他对我说,他也是被母亲逼着来的,我们互相应付一下就好,不必当真。可我却把他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他是新晋流量演员,有的是钱,若他愿意,拉我一把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于是我拿出女人最好用的武器,用眼泪开始向他哭诉我的遭遇。他起先被我吓到了,听到我说自己是同性恋有很惊讶。他说他有一个竹马也是同性恋,大学时他才发现。那人把他当时的小跟班堵在墙角想要强吻他,当时他路过,恰巧撞见,莫名的怒火就上了头,做了他后来很后悔的一件事。他冲上去,把发小推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坦言,当时只是纯粹只是觉得生理性排斥,脑子里带出来的关键词全是变态、恶心、艾滋病。他脑子发热,并不是有意的伤害他那位竹马,但因为这件事,他们闹崩了,那之后再也没联系过。”

    付时弈讶然,胡明娜说的并不是假话,大学时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他那时候胆小怯懦,习惯默默跟在蔡铭道身后,也不知道赵弘熙到底喜欢上哪点。被他堵在墙角的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赵弘熙也是,一通告白花光了他的勇气,干脆破罐子破摔就往他脸上凑,还好蔡铭道冲出来拯救了不知所措的他。

    混乱的情景下,蔡铭道当时说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清楚的记得一句同性恋很恶心。他是他的神,却也同时将他打入深渊。他那丑恶的欲望和见不得光的爱慕,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再也不敢露出一丝端倪。更不敢奢望未来有一天蔡铭道会变成和他一类人,牵着他的手不卑不亢的走上大街。同时他内心更多的是自责,因为他的加入,才害得昔日兄弟反目。

    他看向赵弘熙,对方朝他微微一笑,显然已经不在意那些往事。

    “大约出于对朋友的愧疚,他答应了帮我,但他并不同意与她一起参与欺骗父母的计划,他是家中独子,若是太过火,父母肯定会接受不了的,让我回去等等,他考虑一下具体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