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子在时并不敢哭,今儿子走了,满腹委屈通身窝囊,竟想于一处使出来,故声势浩大,昆乱不挡。
“这有人看着……”
左右又劝,以目示门楼卫戍数人。
“这哪是人啊,浑没有一个是人啊,除了我儿,浑没一个是人啊……”
阿茂又嚎。
虽然身体尚壮健,但青春不再的阿茂嚎得悲伤。
年老色衰的阿茂仿佛一个使用终了,食之无味,弃之并不可惜的生育工具,被随意放置在西北方风大如狂的高阔原上,周遭空落落,然似有障壁困囿如囚,走不出去,空余喊叫。
门楼卫戍八风不动,只望宫外,站立笔直。阿茂在地上哭。左右内侍在平地上跪不下,又跪到上楼的台阶上,衣着统一成制,就这样跪得冷次栉比,层叠分明,像鱼背灰白的鳞。
激与平,动与静,没有边界,但于无形中被分隔得那样好。
阿茂那些许多念想与阿茂本人,于无形中被分隔得那样好。
并不知道阿茂后悔不后悔。
或许后悔。
或许不后悔。
谁知道呢。
且看障壁的另一侧,郑京,一月后。
一月后正逢四月八。
少年人行路总是快的。
虽然有的是日子挥霍,行路却快。
简直是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对了……
何为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