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厚重牢门,便隔开了里外两处天地。
自进了京兆府大牢后,便犹如走进了另一方天地般。许是故意为了营造这样的气氛,叫囚犯打心底生出畏惧,里头灯光昏暗不堪。
孔颜也是随着汤午的步子才能一步一步、迈得稳当,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此案凶犯的牢室前。
饶是昏暗难辨,却还是叫孔颜看清了妇人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那妇人缩在角落里,头埋在膝间。听见声响,迟疑着抬了头来盯着孔颜与汤午看。
冷不丁被这样的目光盯上,孔颜一瑟缩,还没来得及动作,已经被汤午护在身后。
“某是京兆吏,汤午。”
即便是面对凶犯,汤午依旧不曾失了礼数,他甚至还冲妇人拱了拱手:“我们先前见过的。”
那妇人似是认出了汤午,环住自己的双臂缓缓放下:“原是汤吏。”说话间,她站起了身子,竟是还了汤午一礼:“汤吏长乐未央。”
妇人认清来人是汤午后,倒不见一开始的提防与冷淡,一抬头,视线便正对上在汤午身后探头探脑的孔颜。
“不知这位女郎是……?”妇人脸上带了点笑意,有些好奇地开口。
“我叫闻喜!”
生怕这妇人同先前的汤母一样,在牢里还要向她行足大礼,孔颜便抢在汤午前头开了口,权且拿自己的封号当作名字用上一用。
妇人抿嘴一笑,屈身行礼:“妾虽没有什么见识,却瞧得出女郎身份不凡,想是哪家的贵人。”
孔颜从汤午背后走出来,离这妇人靠近些才看了个分明。
她虽身上布满伤痕、精神头瞧着不大好,却是难得的衣衫整洁。头发有些乱了,仍是撕了一道布条仔细束在脑后。
身处牢狱,能保持这份风度实属不易,当下便让孔颜对她改了观。
妇人见孔颜俏丽的脸蛋上一派天真,便如对自家女弟般,柔了声道:“妾姓赵。”
她嫁了人,却不肯以将夫家姓氏冠在前,执意告诉旁人自己的本姓。孔颜虽天真,却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当即领会了这层隐晦含义,故而只甜甜地笑了一声:“赵姊姊好。”
赵氏吓得又是一礼:“可担不得贵人这声‘姊姊’。”
王孙公子倒还罢了,孔颜却不喜普通百姓见了她这幅毕恭毕敬的模样,便沉了脸:“我说担得便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