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对韦金珊和公韧说:“这姑娘身体还算强健,只是由于外伤,伤了脑子,得了失忆症。不但我没有什么良药,恐怕任何一个好大夫也没有什么妙方,只能慢慢调理,也可能说不定哪一天,姑娘会突然恢复记忆。”说完,给西品开了一些调理的中药。
老鸨子又嘟哝开了:“我们这里人手少,熬药我们可没空,金环又傻,她怎么会熬药呢?”公韧说:“用不着妈妈费心,我为金环熬药就行了。”小青盈更是高兴,拍着手喊:“亲爸爸在这里熬药,我也能天天陪着金环姐玩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鸨子想了想,白用人还不是个便宜事吗,也就点头答应了。
自此,公韧除了干好机关上的事情后,就天天到红金楼来为西品煎药。西品吃了两个月的药,病情并没见什么好转,虽然公韧的心里依然沉重,但是天天能和西品在一起,心里也算知足了,而且心里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西品的病早晚有一天会好起来。
闲着没事的时候,公韧好把自己的枪掏出来,擦拭一下,或者是拆了装,装了拆。西品有时候干完了杂活,也过来看热闹,对公韧说:“大老鼠哥哥,你这玩艺挺好玩的,教教我好吧?”
公韧一想,教给她一些技艺,也好锻炼一下她的脑子,省得成天光在这里干粗活,也不接触别的东西,越干越傻,就对西品说:“好啊,那我就教教你。”说着,教了西品两遍,别看西品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对现在的事儿还是记得挺清的,学的还挺快,不一会儿,就和扫地一样熟练。
公韧一看,心里高兴,就说:“有门!要是这样的话,你的脑子恢复就快了。”
西品学会了装枪、拆枪,还不满足,还要学习打枪。公韧就教给她如何三点成一线,如何装弹,如何扣动扳机,不一会儿,西品也学会了。公韧就在墙上画了一个小圆圈,叫她天天往圆圈上瞄准。
看到有时候,公韧在屋里比划着武术,西品也要学习。公韧一想,愿意学好啊,愿意学既能锻炼了身体,还能增强脑子的记忆力,也就教了她几招。没想到,西品也是一学就会。公韧就加深了课程,不断地教她复习旧的,学习新的,经过一段日子,西品练得武术也有点儿像模像样了。
最高兴的当数小青盈了,这里人多事多,有的是热闹好瞧,玩够了,再帮着西品干点儿活,逗着西品玩。西品每每见小青盈到了跟前,都要高兴了许多,搂着小青盈说这说那,就和亲姐妹一样。
这红金楼为上等妓寮,高级妓女特多,头四牌当属群书、银凤、桂蝉、亚玲,群书、银凤头上挽着大髻,桂蝉、亚玲盘着辫子,脸上都傅粉如粉墙,搽脂如榴火。
她们有时候红袄绿裤,有时候绿袄红裤,穿着短袜子而鞋上绣着蝴蝶结,大热天,干脆赤足而脚上套着银脚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她们或蹲于床,或倚于门,双瞳闪闪,一言不发,那真是风情万种,骚情迷人,客人见了面,七魂先被她勾去了五魄。
忽一日,她们模仿着新潮女子,穿着新式白色套装,戴着进口首饰,抹着洋化妆品,去掉裹足旧习,穿上了时髦的运动鞋,步态轻盈,颇为自得地出现在广州街头。
不一会儿,引起了大量市民围观,一些市民看着她们敞胸露怀地戴着不认识的首饰赞不绝口:“这是什么东西呀!金光闪闪的?”“你不知道呀,这就是项链呀!”“这得花多少银子呀!总得有10两银子吧。”“去你妈的吧,10两银子叫你看看吧,怎么着也得几百两银子。”“这些骚货,她们倒洋气起来了……”
一个市民还跑到她们的跟前闻了闻,抽答着鼻子说:“这么香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香水啊,听说还是法国的。你不给你老婆买一瓶抹抹?”“抹你个头,老子要是有这个钱,早去搂了这些骚货们睡了。你怎么不去买?”“我买个屁呀,穷得连个老婆也没有,买给哪个哟。”
对此,广州《天趣报》做了详尽而夸张的报道,使广州市民都知道了红金楼的头四牌尽开风气之先,特别是去掉裹足旧习,这又引起了广州一些年青女子的羡慕之情,都要争先恐后地学习。
偏偏在一些封建士大夫、老太太和中年妇女心中又认为三寸金莲是传统之美,女人之魂,哪能轻易去掉,这又引起了改革与传统的美学之争。
《天趣报》抓住时机,跟踪报道,说是裹足影响足部血液循环,影响骨骼发育,是对妇女的一种压迫,还全文刊登了康有为的《请禁妇女裹足折》。该折是康有为上奏满清皇帝的一本关于中华女子天足的重新回归的奏折,该折列举了应该废除缠足的种种理由,从国家、从民族、从人类的角度详实论证了缠足的危害,笔触凄婉,朴实,而又不失其批判的锋芒,情感真挚,颇有意趣,令不少人扼腕叹服。
《天趣报》又采访了红金楼的四大头牌群书、银凤、桂蝉、亚玲,她们当然深受缠足的折磨,对缠足说得一无是处,这又成了去掉裹足的领军人物,一时来红金楼瞻仰头四牌的人更多了,当然大部分人都是来看她们去掉的缠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公韧就逗唐青盈说:“小青盈呀,你也不小了,也该缠足了,缠足了,多好看呀,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长大了也好嫁人呀!”小青盈说:“缠足那么好,我看啊,亲爸爸,你就缠上足吧,缠上足了,一走十八扭,什么活也不用干了,什么活也干不了了,再也不用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