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九儿听了她的吩咐,持着笔惊疑地不敢落手。
“九儿,别苑的后山无人把守,你骑我的马,将消息传给萧常侍,还有……”她密密地列出一串卫渊手下互不服膺的将军的名姓,“告诉他们,将军已Si,我要在此交割将军的兵符。”
兵甲之符,形如伏虎,一剖为二,右在君,左在将。而卫渊素日保管在身边的,乃是本朝第一个左右合一的。
她自身边取出虎符来,九儿将虎符的花纹沾了墨一一拓印在信件末尾。
她早听得明白,宇文恺并非只是为了征讨凶徒,他分明是坚信卫渊已Si,欺压她孤立无援,要以此作伐抢占兵符。卫渊手中的虎符才是号令百万雄兵的旌旗。
这样号令天下的利器,她怎么会让宇文恺这狼心狗肺的竖子独享?她如今将卫渊已Si的消息散播出去,纵使他的臣下不会维护她,虎符当前,人人觊觎,他们也绝不会甘心让宇文恺得逞。
她伏在他床前,将面颊埋在他手边。他的脉搏仍旧平稳地跳动着,仿佛他随时都会醒来。“若天有灵——”她开口祈祷,却又停了下来。上天会保佑逆臣和逆臣的荡妇吗?她的心惴惴地跳着。
“——若你还在,”她轻轻地说,“就回来吧。我不要再替你收拾残局了。你见到宇文恺这等麾下末流如此张狂,想必会生气的。”
她觉得他的心跳略快了一点。他仍旧没有回答,端直的面容光洁平静。
她将一柄短刀藏在衣内,短刀的把柄硌着她的心口。她待要出门,却又到镜前照了照。刀藏得很妥帖,从外表上看不出端倪。镜中的她面sE因紧张显得有些灰白,双眼却b平日里明亮。
她并不见得需要刀。她心想。她当然不会卫护卫渊的X命,也无需卫护自己的清白。她是个nV子,有千万种苟且存身的办法。可这柄冰凉短小的兵刃仍旧给了她些许勇气。多了这柄刀,她多少多了些选择。
她携家人仆婢到得正堂前,风雪将至,婢子手中羊角灯的光芒左右摇摆,宇文恺的呼声更清晰了些,别苑仅有的卫士沉默地对着紧闭的大门,门上铜钮在h昏中反S出沉暗的光彩。
“开门吧。”她吩咐。
门闩落下,沉重的大门在众人的屏息中缓缓开启。
宇文恺一方未料想别苑内会主动开门,此时本能地纷纷退缩,使得她当即与宇文恺对视。
她盯着来人。宇文恺此时身着丧服,手支竹杖,原本仍旧在痛谴兄长的恶行,此时见来人是她,一时惊诧,便停了下来。
宇文恺盯着她,抛下手中用以矫饰的竹杖,略显潦草地叉手致礼。她微不可察地颔首,不作回应。
“将军尚在休养之中,诸位还请回吧。”
宇文恺见她开口,微笑起来:“臣当日在南薰殿见过殿下。公主殿下的美丽,令臣没齿难忘。”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哄笑。眼前这样俨妆而素服,貌似凛然不可犯的公主,当日不过是叛军的战利品。
她吞下这侮辱,强压怒火,牙关咬得发紧,面sE仍旧是寂寂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