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没什么好打扮的,虽被柳舒强压着画一通眉,可三两下也就洗漱收拾完了——秦大双眉本就生得俊气,画了也瞧不出来什么。她心里惦记着这眉毛,手上却没闲着,吆了鸡,放了鸭,回来蒸上果子,拿出个大瓷碗,上楼去摘凤仙花。
女子染甲,多用这凤仙花瓣。柳舒昨夜念叨着要染个红的,秦大便记在心上,将那花瓣满满摘下一碗,又剪了十片叶子,一道拿下来。花瓣用水洗净,加上盐,用舂杵在碗里捣碎成酱,添一点白醋泡上。
她弄完这染甲水,又去仓库里取出针线盒,里面有一卷五彩线,一根七孔针,是她娘往年用的。里面还有些织女牛郎的绣样,秦大翻出来看过两眼,仍塞在里面。
柳姑娘打扮完,便跑出来寻她。她今日挽髻插簪,耳上垂着一对白玉坠子,银镯青裙,身上佩着个素净的香囊,点了胭脂描过眉,滴溜溜在秦姑娘面前转过一圈,将两手伸出来,放到她肩上,笑道:“就差阿安给我染指甲了。”
秦大搬来小凳,牵她在水池边坐下。先用清水将她双手细细洗过,又用干净白布擦掉水,拿纱布将指甲一一拭净,放在自己手上。
她往常没做过这事,只是知道怎么个章程,这会儿从碗里捻起一小块凤仙花瓣,要往上涂的时候,指尖晃晃悠悠地直抖,怎么也涂不下去。
柳舒一乐,反手将她手捉了,从水槽里捧了一点水,捏住她无名指,也照例洗净,握在手中。
“秦姑娘着实手生,还是叫我先教一教才好。”
秦大由着她,另一手捧了碗放在她手边,只道:“叫他们瞧见了,怕是要好生大呼小叫一番。”
柳舒捻了花瓣往她指甲上细细去染,笑一声,道:“瞧见如何?今日既是女儿的节日,我给秦姑娘染甲,不该是天经地义?”
她染过一根手指,拿花叶裹上,用细绳上下缚好,将一双手又伸出去。
秦大把自己那根指头瞧了又瞧,叹笑道:“不错,我给阿舒染甲,也正是天经地义。”
她翘着根指头略有不便,便将她手放在自己膝头,数数叶子,说道:“少了一张,阿舒稍等我一下,我去楼上再剪一张来。”
她尚未起身来,柳舒将她一拽,往她手上看一眼,努努嘴,指着她的指尖。
“在你手上拴着,何必再去剪它一张?快些,我俩染上了,带秦秦出去玩去,再折腾会,可该吃饭了。”
柳姑娘如此,秦大自然听她的,将她指头细细染完,单空下右手无名指来。两人收拾了东西,牵出秦秦,将煎上的饼子连同罐子里拌着的凉菜一起,叫小牛背上,就往河边去。
如今夏花已谢,秋实未结,河边还能零零散散瞧见些生得不大健壮的花。她俩来得有些晚,小童们都已将花拔得差不多,柳舒慢悠悠溜达好几圈,才勉强给秦秦编上个花环,挂在牛角上。
秦大瞧着只是笑,牵着柳姑娘去瞧秦秦的牛尾巴,那上面还拴着好些彩绳,她便道:“可惜它是没指甲的,否则依着阿舒,指甲也该染上才好。”
柳姑娘嘴上不饶,手一抬,拉着秦姑娘点头称是:“不错,它不曾有指甲来染,家里这个却是有的,这般染上了,也算是合到了一处。”
“我耕田可比不上它的。”
秦大笑笑,任她牵住,往四周一瞧,低头去看柳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