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流历来吃软不吃硬,当即消了一些气——
娱乐圈里令人咋舌的妖魔鬼怪还少吗?今天的事都算小的。一味责怪也没有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他垂目看着宴蓝洗完不久尚且未干的头发,叹了口气,说:“你先睡会儿吧。”
宴蓝一愣。
“先睡会儿。最近你也累坏了,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宴蓝盯着庄云流的眼睛失措地一闪,戾气消散,转而染上了些许茫然。
“你……不命令我删帖?”
他本以为庄云流专程过来就是生怕电话里说服不了他。
结果庄云流一脸无奈地耸了下肩,更加无奈地微微翻了个白眼,“发都发了,现在删有用吗?!”
不仅没用,反而会被人说是心虚,变相实锤。
“等公关方案确定了再说,你快去睡吧。”庄云流走到靠墙的长桌边,拉开椅子坐下,表情严肃地取出手机,明显是要开始工作了。
突然之间,始终心慌意乱的宴蓝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他呆呆地愣了片刻,然后听话地躺在被子里。
房间里只留下了庄云流头顶的一盏射灯,光芒笼罩着他的身躯,宴蓝从昏暗处望着那一点,终于闭上了眼睛。
睡眠和梦境几乎同时到来。
他梦到了小时候。
他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过往,只知道寄养他的亲戚一提起他们就带着深深的厌恶和鄙夷,更将这些厌恶和鄙夷变本加厉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一开始,他努力说服自己去理解,因为亲戚家也并不富裕,多养一个他自然会有怨言,而他们终归抚养了他,他理应感恩,受一点气吃一点苦没什么。
可是日久天长,情况远远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能丢给他的家务都丢给他,每天毫无理由毫无预兆地肆意辱骂和威胁,到了十多岁,亲戚家大他一些的男孩子开始对他不礼貌,那个年龄,正是初初了解了一些,却又没有真正的概念,几乎完全只有恶意的时候。
他严辞拒绝无果,反抗警告无果,终于有一天爆发,把那个男孩子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到对方彻底害怕彻底不再敢,而他也被亲戚打到几乎半死,是邻居听到动静报了警,警察过来调解,这件事才暂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