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枪被他从扶手和两三个人身后狭窄的缝隙里拖了出来,在脚下的舱板上划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整整两桌子的人都愣了,不知该怎么做,反正枪到了人家手里了。
他们确实是看住这杆枪的,布防也很严密,但这可不是缴械,任务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现在枪让人抽走了,却没人给他们下达应急的指令——接下来我们这两桌人是顾面子、还是撕面子?
有权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人也愣着神儿呢。
一方面马夫和白桦的酒官司还没完,高宠酒是喝了不少,但思路好像还没乱到可以放心的地步,此时马夫还红着眼睛、计较白桦的酒比他浅了少半拇指。
一方面岳云进来以后一伸杵就拨倒了沉重的铁枪、接住它再拽出来也就是瞬间的事,没等反应过来,枪已拖到高宠身后了。
两桌子人往这儿一坐早估算过,他们一个人要拿这杆大铁枪都费劲!
可这小子走过来一拨就将它拨倒了,一只手抓着两只杵,一只手接住枪拖着便走,脚底下居然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其实才拖这么几步路,腕子酸了,岳云对高宠道,“你快去,张宪叫你呢。”
高宠坐着未动,但总算听到他的话了,接了枪随手将它搭到大腿上,接着打他的酒官司。
岳云将手拢在高宠的耳朵边,再道,“该喂马了!”
高宠这才垂着眼皮,瞄了一眼岳云手里的两支铁杵,嘴里结巴着冲白桦说道,“好,好吧,我该喂马了,回来再再和你算这个帐!”
说罢,拄着铁枪摇晃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嘴里还打着酒嗝儿。
有人道,“高队长慢走!”
高宠走的够慢了,身躯也沉重,铁枪每点一下舱板便颤悠一下,总算走着弧线儿挪到了通往庐室的梯子口,偏偏那杆大铁枪横过来、竖过去,每一次都卡在那里。
酒席上发出两声笑来。
岳云看着高宠一步步的从梯子上蹭下去,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张宪,高宠的处境被张宪猜准了。
娄室生着病也是病军神,在大金国一招儿干倒娄室的人还从来没有过,不然凭着他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又怎能领着陕州近二十万人马接连奏捷。
高宠的实力早就让人给盯上了。
他往爵室上去没陛下的命令,回庐室去更不能够,接着再喝下去,每拖延一时都愈加于已不利。
岳云来的正是时候,少年人本事大胆子也大,一边走一边想好了,高宠到张宪那里去醒醒酒,恢复一下体力,或许也能松驰一下飞庐上的戒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