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任哪儿都是人,火光如同潮水,渐渐的向西部浸润。
远看染院桥上亮堂堂的,彀英一眼看到张伯英立马在桥上,身后黑压压的不知道有多少手下,如果他再狂跑,立刻便会被张伯英发现,看看身后只有五个人,彀英惹不起,又拐了巷子。
染院桥,顾名思义是在染院附近。
以前染院是宋国的官坊,挺大的一座院子里杂七杂八的家什很多,金军占据汴梁以后,染院为金军所有,日常染一些绢料子,供应越王府以及各级将领、官员家眷所用,染的粗布都用来做军衣。
此时染工和官员们都在自已家里,染院的大门上着锁。
再跑也跑不过张伯英,天光快如马,很明显他已经出不了城了。
此时彀英连拿狼牙棒砸这把锁的胆气都没有,他借着曦光将狼牙棒的尾尖插入锁环,一下子别开了大锁,领人匆匆入院。
最后一个人被彀英挡住了,对他说,“你去别处,从外边把锁再给我合上!”
大门再度合拢,门上“嗒!”的一下锁又挂上,随后那个人跑开了。
彀英打仗从来不主动丢开兄弟,这次对不住他了!一边匆匆往里走,溜目溜眼找藏身的地方,彀英一边想,他也对不住四太子。
黄天荡有事之前,彀英未同四太子一路,他是先四太子一步过江的,不是他临阵脱逃,而是没想到四太子会被困在黄天荡。
四太子从黄天荡逃出来,在江北见到彀英也没怪他,但这次丢了汴梁城的只能是他,四太子先走了一步,把他扔在染院里了。
彀英没功夫难过,没功夫想以后的事情,这里注定缺不了各种布,等躲过风头也许可以乔装一下混出城去。
第一层院子里排列着许多晾布的木架,收工时布都摘了,这里躲不住人,彀英再往后走。
后头是成排的比牛腰都粗的染缸,有几十个。
为防下雨,缸上头都盖着木盖子,这些由朱砂和蓝靛等矿物、由植物汁液调成的染料闷起来也会发酵,因而木盖上都插着透气的竹管儿。
听着染院外人声嘈杂,宋军已经搜索到了附近。
大门外,有军校在大声向张伯英回禀,“彀英身上有味儿,我们应该好找他!”
彀英一听,慌忙将狼牙棒藏在墙边靠着的一堆木头棒子后面,跑回来掀了一只染缸的盖子跨了进去,然后再轻轻将盖子复原。
入缸时彀英已能借着天光看清楚这是半缸红染料,人慢慢坐进去刚刚不会溢出,盖了盖子之后身上的异味立刻没有了,还有点芳香味儿,竹管儿含在嘴里还能透气。
缸底传来脚步声,彀英叼着竹管儿往下拽了拽,连头也没于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