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折柳故园
总管太监忙指挥两个小太监搬凳上桌,将那药师佛像摘了下来。
萧在雍走到近处,宫人举着银灯跟在旁边,只见那药师佛像神态慈和,衣带飘飘,右上角有高氏真宗皇帝的御笔:“梵圣垂慈,宜我子孙。”笔致淡雅而韶秀,落款盖着真宗的朱红印章。算来真宗皇帝传到高应麟这一代,确实有数百年之久了。
萧在雍垂眸望着那两行题字,说道:“一张画纸,难道就能保住子孙万代?”四周宫人犹似入定般不言不语。
半晌,萧在雍转身而去,说道:“将太子宫里的旧物都拿出去烧了。”总管太监不敢劝阻,唯唯称是而已。
其后数日,萧在雍颁下御旨,言道宫中人口太多,天花传染总难断绝,便将前朝旧宫人放出去了一大批,此后只从北方良家子弟中遴选宫人。
庆州前线逐日传回战况,荣元联军计谋百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心一意只要破庆州城。庆州官军见招拆招,竭力抵御,敌我在曲阳山一带明刀真枪大战数回,双方互有胜败。
这一日,萧在雍得到前线急情,说是荣元联军这一次倾巢而出,数十万大军已经开始围城,庆州城官兵几次突围都不得,急檄求京城派兵支援。
京中痘疫仍然猛恶,萧在雍须得坐镇京师,便派了一位萧氏亲王,从江南纠集兵力,千军万马飞驰庆州去也。
那厢庆州城外,荣元联军得知裕朝救兵将至,也自心急如焚。
荣世祯请元枫漪到大帐中共商战事,众人都是忧心忡忡,一个平南王军将领说道:“年关到了,中原一日冷似一日,我南方子弟受不住此等苦寒,他北人却是如鱼得水。”“将士们的冬衣不足,尚且不论。后方粮草运到前线,十停有三停都已霉了,喂牲口都嫌饭馊。再不攻下庆州,我方士气就馁了。”
荣世祯说道:“可知将士们心中急切,本王也自着急。这些天来,我们什么巧法儿没用过?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庆州比碧霄城还油盐不进,岂容我们速攻拿下?眼下只有围城一条路了。”
元枫漪插口道:“若说冷,京城比庆州还要北面,还要寒冷。大恒朝廷莫非不打京城了?”
荣世祯瞅了他一眼,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元枫漪说道:“喔,我当你不说了呢。”
荣世祯接着说道:“萧氏要在京城治理天花,改派了一名亲王来解庆州之围。听说有十数万雄兵星夜而来,我们若不能在此之前攻下庆州,那就得在城下直迎敌阵锋锐,此一节不可不虑。”
一名大盛军将领说道:“什么十数万雄兵,萧在雍照猫画虎吓唬人罢了,咱们可不能被他蒙过去。他辽东地广人稀,就拍马也赶不上我中原人多。数年战事杀伤下来,连我们中原都难召壮丁,他辽东哪儿还有富余人口?”不少人附和道:“萧在雍决计凑不出十数万雄兵来。”“除非他问阴曹地府借阴兵鬼将。”
荣世祯说道:“说是萧在雍这回调取了江南兵力,以南人打南人。”一个平南王军将领说道:“江南官军从前又不是他的直隶,一来就委以拱卫京师的重任,这不是忒托大了吗?”
元枫漪说道:“萧在雍肯定不会把兵权交给南人。就算下级士卒都是南人,主帅将领必定还是他辽东人士。江南士卒为了在新主子跟前立功,必定千百倍冲锋陷阵,以博欢心。”
大盛军将领人丛中忽有人低声道:“就好似我们在前线冲锋陷阵,云南人在后方坐享其成,有危险就缩头,有功劳就拔尖。”
荣世祯大怒,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强忍怒火道:“刚才这话是谁说的?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理论理论。”
大盛军诸将分明听得出这话是谁说的,但人人有心偏私,当下默然不言,或是老神在在张望四周,或是低头望着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