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想起了萧在雍,荣世祯心中一阵惘然,暗想:“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元枫漪说道:“我再去前面喝几轮,你拿定了主意,明天就来跟我回话。”说着闲行而出。
众仆人点上灯烛,小心翼翼解开了荣世祯身上的铁链,为他沐浴擦身,找了一身素锦衣裳给他穿上,便请他在屋里稍作等待。
荣世祯好些天没有下地,两脚踩在地上软如棉花,便用手扶着墙,在屋里慢慢行走。
廊下灯笼光芒映入屋内,影影绰绰看见无数守卫把拦在外。
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响,几个云南将领喊道:“世子爷!”荣世祯忙道:“快请进。”
几个云南将领走入屋中,形容俱是憔悴不堪。看守关上房门,众云南将领纷纷跪下向荣世祯行礼,垂泪道:“都怪卑职等糊涂无能,害得世子爷为贼军所控,如今我等身陷敌营,不知该怎么向老王爷交待?”
荣世祯看见他们果然都还活着,心中稍宽,说道:“贼军势大,那也怨不得你们。快起来罢。”
众云南将领站起身来,荣世祯问道:“咱们那一万精兵如何了?”
一个云南将领答道:“卑职曾听看守说起,除却战斗中死伤的云南士卒,咱们剩下的人马都被贼军俘虏后强行收编,派去修筑祀州城防,倒也没有受到虐待,也不知是真是假。”
荣世祯说道:“咱们已是刀俎鱼肉了,他们何苦再骗我们?”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沉吟道:“我正是觉得奇怪。要换做是我们击败贼军,那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为什么火狮子对我们还算优待?”
有人答道:“卑职这些天也是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今日见到世子爷和诸位同僚,想必大伙儿能商讨出个缘由来。”又有人说道:“卑职倒是想到了一条缘故,请世子爷明辨。”
荣世祯说道:“你说。”
那人说道:“火狮子这三城诈降之计,本就是图谋西北,与云南无关。听说火狮子已夺得大片西北疆土,征西王府必然要誓死周旋到底,这个时候要是云南再出兵伐贼,两下里一处用兵,火狮子能应付得过来吗?所以他对咱们格外优待,也是为了稳住平南王,好叫老王爷按兵不动。”
荣世祯说道:“咱们是误打误撞落入贼手,火狮子起初也没料到这一节,他一定早就做好了双线用兵的打算。再说西北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估摸着征西王府支撑不了多久,火狮子肯定不怕云南出兵。”
那人说道:“是。但要是平南王军暂时不动,贼军不必分出兵力应对南边,火狮子就能从容不迫料理西北,那总是好些的。”
荣世祯点点头,又有人说道:“卑职以为,火狮子不会止步于西北。他必须得吞下云南,才能打通关中、西北、云南,把他的疆土连成一片,与京师形成对峙之势。”
荣世祯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父王绝不会坐看贼军势大,云南出兵已是定局,平南王军与贼军必有一战。可恨咱们为贼军所擒,还未开战就输了一局。”
众人想到大恒江山版图日蹙,烈烈战火行将焚遍云南乡土,都是忧心忡忡,一时之间没了言语。窗外人影丛丛,不住晃动,显然贼军看守在偷听他们的言语。
一个云南将领低声说道:“世子爷,请恕卑职直言,你虽为火狮子所擒,但平南王必然不会受贼军要挟,云南无论如何都会出兵。既如此,世子爷也不必急于了断。你要是死了,那什么都没了,卑职等万死莫赎;你要留得一口气在,说不定以后还有转机。或是以后火狮子翻脸逞凶,真到了不堪容忍的时刻,再死也不迟啊。”
余人也都低声道:“古人云,死而有益于天下,死之可也;死而无益于天下,奈何以有用之身轻弃之?请世子殿下珍重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