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废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放在柺杖上,但他居然一面说话一面把那柺杖抽出来要递给黄裳。其他人都感觉没了这拐,草木废会立刻往一边倒下去。
黄裳一看,认得此杖。那是当年夜兰帝给他虚衔落职时所赐予的晶统#1级别的晶鸠杖。尊谓他为‘杖晶统朝’,在以前的皇宗,可以算是最高的荣誉了,而在夜兰帝的朝代,实际上就是一种安慰,并无实权。之后黄裳挂冠封杖而去,没料想如今在这里又看到了此物,不免睹物忆往,悲从中来。【注#1,虹颜晶的一种尊荣。】
乌重觉察黄裳情之有殇,立刻抖擞精神道:
“栋梁,什么是栋?什么又是梁?尔能承受别的材料承受不了的重量,尔才是所谓的栋梁!有些时候不是你多有才能本事,而且没人了、没有选择了,只有你顶上去……”他深吸一口气说,“硬要比赋……这么讲吧。我们就像个连走路都费劲的病残,还是那种无一技傍身、一无是处,只是肉大身沉的憨肥厮儿。但恰好要比赛拔河,所以就被看上了。
这和本事、智力一点关系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优秀。但,你明白吗?因为特殊情况,那件事还真就只有‘我’做,只有‘我’能做,只有‘我’做得好。别人,真不行。”乌重话里有话,有隐情托于颜觐,但他并不奢望颜觐能从中体察得到。
随后又撇了一眼草木废,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尤其是你不行’,他接着说:
“我强调一遍,我说的这话,一丁点想要证明自己能力多高的关系都没有。不是自负,更不是瞧不起他人。‘中流砥柱’、‘人中龙凤’或许是夸奖人的,但‘栋梁之材’,不见得……起码说,分情况。”
这一番言论有些突兀。草木废虽然与乌重这种人向来不对付,但毕竟他是皇室之‘盾’,碍于面子,以前也没有多大的摩擦。可今天也没想到乌重会针对性如此明显的冲自己来,惊得草木废失了应对,半晌无语。
颜觐听闻乌重此言,也颇为吃惊。
多年隐僻于棣地的这座岛上,本来就非常封闭,人际交往稀少,与他们长期的相处让颜觐对身边数量并不多的那么些人非常依靠。二相自然不在话下,平日里对他们自然也礼遇非常。但这时,颜觐也没顾及草木废的颜面,直接问乌重:
“什么情况以至于兄长如此自轻?”
在这种场合之下,乌重又听到颜觐见自己兄长,心里十分的宽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挺胸答到:
“驰骋畋猎、好勇斗狠、冲锋陷阵之类的事情,我乌重能做。但决胜千里之外、谋断于朝纲之中,调兵遣将发动灭众一级的战役,我乌重确实力有不逮。现如今的情况就是如此。我乌重不行,因此便带了行的人来。”
乌重如此回答,本预见颜觐会有所触动,但见他的表情有异,乌重十分不解。回过神来的黄裳这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于是说:
“眼下形势确实焦灼,但越是这样的情况越应该冷静处理。如今敌众我寡,如贸然行事必将导致顷灭。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我等也该先把各方信息汇聚起来多作排布分析的好。厚积而薄发,避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况且还有诸多旧事丞待理清……”
颜觐马上接过话头说:
“小王看诸位一路征尘的样子,想必这一行定然十分辛苦。元吉公如此高龄,连个轿子也没有,兄长有点失礼数啊。”他接着说,“嗯,虽然你们刚才所述的事项,小王有些没有头绪,不过话里话外确实透露出了急切。
但诚如元吉公所言,所谓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倘若实有大患于身,诚然该悉心调理……不若如此,小王与兄长以及众卿家也很长时间未见了。有许多话想跟兄长私下促膝长谈……另外,虽然小王这府邸远不及帝黄众王府之豪华,但也可解解各位的鞍马劳顿。不如暂且于此休息一阵。各位意下如何?”
黄裳连连说:
“好好好如此甚好……只是,”黄裳个自迟疑,颜觐见状问:
“元吉公有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