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虽身体虚弱,每字每句缓慢而笃定。杨玄朗料想,他今晚必会说出自己想要的。
“我想问十年前,我父亲是如何死的。”
“好,痛快!军中盛传新任的惠王是为他老子伸冤索命来的,果不其然!”这老兵红晕显现在脸上,在灯火下有一种激动的豪情。
“殿下应该能发现蹊跷,我军籍三十五,实际上我今年已经四十二了。本来四十岁的老兵早该退到二线或者直接退役了。”
杨玄朗这个年龄的疑问被解释了。
“当年我在大宁城认识了我老婆,第二年她就为我生了一个儿子。我本来无牵无挂,老爹老娘也死得早。她也不想在娘家居住。
我一时冲动就在大宁城借钱买了房子。大宁城虽说在要塞前线,我料定决战之后,就是长久的平静。我决定赌一把,在那一战里活下来。如果活下来,我就能长久地和他们在一起了。
在大战之后,我托人帮我改了年龄,还调到了步兵部队。步兵部队里没人认识我,所以改个年龄引不起什么怀疑。没别的,一是房子在这,二是大宁城的补助和军饷远远高于后方。在承平之时,如果我能留在大宁城,是赚钱的。”
杨玄朗点点头,“理解理解。”他也不多问所托这人是何人。如果他问了就有追究罪责的可能。这样什么实话也不能知道了。
“没想到我这么个无心之举倒是救了自己一命。”
“怎么说?”
“在我调走的后没多久,当年我那一队的战友,旧伤复发的旧伤复发,解甲归田的解甲归田。忽然暴毙的忽然暴毙。
总之,那三百人的部队,就在一个月之间烟消云散了。我当时心生恐惧,但也不敢找当时的战友去问。怕被牵扯。托那位帮我改军籍的朋友去看最近的抽调记录。发现当年派出去接应的骑兵部队,大多也都调走了。”
“是什么原因?”张子墨问。
“什么原因?呵呵……”封勇桀桀冷笑,牵动伤口,呲了下牙。
“我战友暴死我就大概猜到了那原因,那原因也是当时带我们的将军所言。
那天黄沙漫天,当年的惠王殿下如您今早的打扮一样,威风凛凛。带着当时最好的骑兵去追击败军。
我等奉命作为接应的第一线。谁想到,有两支燕军鬼魅一般出现,向刚走的惠王殿下部队偷袭。我眼睁睁看着燕军包抄而来,就当没看到我们一样。
我军此时就算不正面迎击,也该向后方枕戈待战的部队发信号。
可当时的将军,只让我们勒住缰绳,原地待命……”
“殿下,卑职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