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每说一句,晚三秋的脸就更白一分,到最后他睁大双眼,眼泪无知觉地划过面颊。
即便是蒙着层水雾,也如干涸空洞的泉眼,了无生气。
萧惟听着谢无猗的分析,想了好一阵才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还有个细节对不上。”
就是百姓看见的红衣水袖的女鬼。
“对得上。”谢无猗明白萧惟的意思,她摇摇头道,“谁说戏园子的老板一定要是男人,当年吊雨楼镇的‘双璧’歌女最擅水袖舞。”
谢无猗是女子,认出假扮男子的人要容易得多。
隔着一件木头面具,阿福哽咽难言,然而他的嗓子应该已经被大火毁掉了,此刻发出的声音比冬日里成群的鸦叫还要沙哑三分。他伸出包裹得不漏一寸皮肤的双臂,用带着手套的大手,颤颤巍巍地抱住晚三秋。晚三秋脱了力,抵住阿福的头,轻轻摸了摸。
一黑一红两人依偎在一起,偌大的世界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隔间内很久都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晚三秋和阿福的喘息声。
眼中不停地涌出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晚三秋抱着阿福,默默想着,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眼泪,原来两年了,她还会有这么多眼泪。
便是茫茫大海,也总该有尽头吧。
可是呢,晚三秋忍不住苦笑,海的尽头是摸也摸不到的青天,而她的脚下只是苦涩滚烫的沙砾。谢无猗连桑子鱼都救,可谁能来救她,还她一个公道呢?
起码他们是不会的。
不知过了多久,晚三秋才松开阿福,安抚着拍拍他的后背。她取出手帕,擦掉凌乱的眼泪和脂粉,露出一张不算倾城也很清丽的面庞,跪直身体。
“说吧,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萧惟眸光微闪,“本王想你该知道我们诱你入局的目的。”
晚三秋轻蔑地挑起唇角。她当然知道,他们想知道吊雨楼镇的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他们大可直接把她缉拿归案。
可他们凭什么知道?
晚三秋刚想拒绝,目光一扫谢无猗的裙摆,默叹了口气。
罢了。
都是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