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的脑袋还是有点懵,“可太子毕竟不是一个人走的,他还带着三百手下,你怎么瞒?难道战后不需要清点人数——”
话未说完,萧惟如梦初醒。
三百……
窦书宁说的数字和兵部记录的出入是三百人。
乔椿押运军粮的兵士也是三百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谢无猗轻声吐出几个字:“军粮……”
“是……”吕姜艰难地点头,“先帝旨意下得快,臣也急需稳住军心,太子北上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因此臣……便下令立即行刑,把他们的尸体混在了战死的士兵中,让史威含糊报了个人数。”
或许是天意,活着从邛川归来的人太少,因此吕姜动的手脚也就没有被人发现。
谢无猗交握双手,忍着周身的疼痛,不知该庆幸还是哀恸。
庆幸的是,乔椿等人没有被弃尸深海,而是按战死的士兵收葬,成了解吕姜燃眉之急的“功臣”。
哀恸的是,所有人都希望他们赶紧死。
他们尽了全力,也无法逃脱先帝的急怒,褚余风的陷害,还有祝伯君和吕姜的旁观。
“小猗……”
萧惟握住谢无猗的手,轻唤她的名字。他想打趣两句,说他们二人被骗得这么惨,真是同病相怜。可他们正站在荒野上,脚下就是累累白骨,这样的话终究无法说出口。
半晌,萧惟只能接着问吕姜:“既然人数无差,你为什么还让褚余风修改名录?”
“因为朝廷有制度,主帅必须严格记录每一次伤亡。”史威咬牙替吕姜答道,“而太子带走的除了他的心腹,都是一家之中仅剩的男丁,他们没有牵绊,不用担心日后家人来找麻烦。”
作为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普通校尉,史威比旁人更恨萧爻的无情,恨自己的沉默,恨萧惟一意孤行地逼问真相。
值得吗?
“一旦有人整理战后抚恤,就会发现所有独苗都死在了同一次作战中。”吕姜拍拍自己的瘸腿,咧了咧嘴,“臣伤得快死了,实在没有心力重做名单,把三百精锐分散在后面的记录里。于是臣便让兵部直接减掉三百人,左右有了太子的‘细心’,臣也不怕露馅。只可惜……”
只可惜他没想到,刘四和刘五的老母亲进京告状,竟让萧惟顺藤摸瓜一路走到这里。
吕姜再次对萧惟拱手道:“殿下,邛川之战的真相就是这样。我们没有找到太子的遗体,臣便假造太子遗言,选中崇嘉峡谷,借地势藏住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