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陈溪独自在员工餐厅一个窗边的角落里,就着远处员工的古怪目光及交头结耳,喝着自己的汤,默默地享受着这种被孤立的感觉。已经第三天了,看来她想在一周后便脱离苦海的希望,渺茫得如同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几乎找不到一丝回暖的阳光……
手机响了,陈溪拿起一看,是方浩儒。那日她醉酒受他照顾,感动之余也与他熟络了几分,最近他偶尔会来个电话问候几句。不过,她现在情绪极度烦闷,根本没心思跟任何人闲聊,于是直接按了挂机键,随即给他发了条短信:现在正忙,不便说话,这几天都会很忙,过两天联系。
方浩儒很快回复:OK,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心情愉快。
她望着短信,凄然而笑。如何让自己“心情愉快”,眼下也算是一道难题。
“陈经理,尝尝这个,我们准备下周二推出的早餐。”孙大柱端来一碟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摆在陈溪面前,跟着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呵呵,不错嘛,你可真是干得红红火火的!”陈溪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回馈这份朴实的温暖。
“嗨!这不都是您当初的栽培嘛……”孙大柱又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还真是‘上道儿’了,场面话越说越动听了,就好像这包子是我教你包的一样!”
“您甭等凉啦,茴香馅儿的,趁热尝尝!您别总是光喝汤啊!”孙大柱又将包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呵呵,谢谢了,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喝点汤就够了,实在吃不下了。不过,你这包子品相还是挺馋人的!”陈溪看了眼包子,挤笑容挤得越来越没有力气。
“陈经理……我们都听说了。您可不能还没怎么着呢,身体先垮了,不就是个调职嘛!他老梁还能把你怎么着啊?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否则他们看着更乐!”
“呵呵,你的消息还真是挺灵通的。”
“那是自然,这些个主管啊什么的,大家一来吃饭肯定就会聊点儿御景里面的事儿。我跟您说啊,这个老梁无非是妒忌以前杨总比他牛,赚得比他多,心理不平衡呗!不过他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据说他现在跟NST总部的一个什么人物经常来往,估计也是想往这边儿钻呗,毕竟外企的待遇高,他不可能不馋。而且他现在据说借着什么股份公司负责人的名头,已经开始插手各部门的管理了。哼,我还是那句话:他想揽这‘瓷器活儿’,还得看到底有没有‘金刚钻’!”
陈溪看了一眼孙大柱,低头继续喝了口汤,又说:“这都是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啊?这你也信?”
“嘿!千真万确!我有几个在保安部的哥们儿,他们在监控录像里都看到了,NST的那个人总去老梁的办公室。您想想,老梁一直是甲方这边儿的人,以前跟乙方向来就是死对头,现在怎么稀里糊涂地又跟人家好上了?肯定有猫腻儿!”
陈溪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孙师傅,这包子还真是挺香的,吃一口就有食欲了!谢谢了!”
从员工餐厅出来,陈溪走进附近一个僻静的消防通道,站在那里的一扇小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仔细琢磨着孙大柱刚才的那番话。尽管她当时不便对着孙大柱表态,但他的举动的确令她很是感动,也由衷地感慨:有时在职场上,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当初本着公平的心态给了孙大柱提升的机会,从而化敌为友,如今看来,当时也是为她自己埋下了一颗机会的种子。
显然,杨帆之前的感觉是对的,只不过梁若清并非因刘小慈而那样“小家子气”,他对杨帆及陈溪的不满远不是因为什么情感问题,他体积虽小,却胃口超大。梁若清真正仇视的,正如孙大柱所说,是杨帆年纪轻轻的,就比他有能力,比他收入高,在御景的地位总是凌驾于他之上,换句话说,比他更有“市场价值”。而他所期望的一切,只要杨帆在,就几乎没有可能得到。于是,觊觎权势、金钱也在无形中加剧了他对杨帆的憎恨,甚至杨的英年早逝都没能弱化他的报复心理,或许他还会因此而更加气恼,因为这恰恰体现了,在杨帆的有生之时,他永远没有赢的机会!接着梁若清便将这股怒气转嫁到了陈溪身上,加之她以前又在杨帆的指点下让他报复未遂……这次,看来他的确是不出狠招不足于舒解心头的怨气。
不过说到底,梁若清恨杨帆还是因为权与钱,一切的黑暗情感皆由这个核心衍生而来。所以,现在他在疯狂实施报复的同时,也不可能偏离即定的轨道。
陈溪终于彻悟,梁若清之所以要置自己于死地,也并不是一种单纯的余怒发泄。他其实就是传说中那种所谓的“职场枭雄”,他们并不一定通过正常的途径来表现自己的能力,最惯用的手法,便是用美其名曰“亮剑”的方式来震慑四方,让所有人都害怕,从而臣服于他。她陈溪作为杨帆的女友,之前在御景也是小有成绩,因此是个十分理想的“开刀对象”,说通俗一点,就是先来个“杀鸡给猴看”。
她仔仔细细地将孙大柱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捋着,想要从中挖取更多的有用信息。她在通道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忽然站定。对!还是得找范建山,要想个办法,一定要找出个办法……让他帮自己找到梁若清“私下通敌”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