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朱全忠捋着胡子大笑起来。
他喜欢沈烈的这番辩言,不失礼,也不输气节,看来这个烈哥儿真是被天雷劈聪慧了,若是以前,除了动刀子,恐怕说不出这样的话,又或者这个小子以前就是这样善辩,只是不爱说罢了。
笑罢,朱全忠冲着敬翔摆了摆手:“子振,你的话固然有其道理,但我还是不能苟同啊,军中将士理应以战功为荣,而战功又必然与杀戮相行,兵战之中,有多少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呢?少之又少,就算有,落败一方也会二心,就像那些天雄军,若不震慑至极,何人能怕?谁人又能服?仁慈当有,但在真正征服之前,只能是杀!”
敬翔连连称是:“大王所言极是,是下官浅薄了,又犯了爱说教的毛病,下官敬大王与节帅。”
他从不会当面反驳朱全忠,这也是他能长时间受信任的秘诀之一,随后举杯,笑着敬向朱全忠与罗绍威。
朱全忠饮了酒,夹了一小块“透花糍”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望向沈烈略做思忖,说道:“沈烈,本王看你这身子骨也好得差不多了,等会儿跟本王一起回王府,本王有件差事要给你。”
罗绍威在修建城隍庙时,将牙城内的节度使官衙按照王宫规制重新修缮了一番,以备朱全忠来魏州时下榻,并且提前告知了朱全忠。对于罗绍威的殷勤,朱全忠非常满意,也就把那座府衙当做了王府行营,此番到来正好用上。
听到朱全忠说有差事,沈烈心里暗自叫苦。
办什么差事呀!
如今兵荒马乱,所谓的差事,除了杀人就没好事儿,关键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不被杀就已经万幸了,拿什么去杀别人呢?
敬翔有所猜测,迟疑地问:“大王,您打算让沈烈去守长芦?”
朱全忠颔首,说道:“眼下我军正忙于攻取高唐,平定魏博各处叛乱,还不到攻打沧州的时候,但长芦必须要有人守着,日后一则可当军需供应之所,再则可挡卢龙方面的救援之兵,我觉得沈烈能领这个差事。”
长芦县为沧州属县,位于沧州治所清池县城西十里,属义昌军镇辖制,当下的义昌节度使为刘守文。
刘守文,深州乐寿县人,其父刘仁恭本为卢龙藩镇的将领,发动兵变后,为卢龙节度使李匡筹所败,逃往河东归附李克用。次年,刘仁恭在李克用的帮助下打败了李匡筹,取得卢龙镇,被立为卢龙节度使。
之后,刘仁恭摆脱晋王李克用的控制,并攻打义昌节度使卢彦威,卢彦威兵败,刘仁恭吞并了义昌镇,任命其长子刘守文为义昌节度使,治所在沧州。
当下,河北诸多藩镇早已不复往日割据称雄时的荣光,多在宣武与河东之间游移徘徊,结盟自保。又因河北藩镇地理位置优越,经济物产丰饶,足以影响到梁晋争衡的最终结果,所以河北藩镇一直都是双方极力拉拢的对象。
朱全忠采用的策略大体还是怀柔手段,以期望继续得到小藩镇的支持,而不是将他们逼至敌对一方,河东方面也是如此,因此让河北的这些小藩镇得以维持“半独立化”的状态。
易定和成德两镇就是如此,易定节度使王处直和成德节度使王镕就是在梁晋之间暗通款曲,互不得罪。
义昌镇则不然。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是刘仁恭的儿子,卢龙节度使刘仁恭自持兵强马壮,总想吞并整个河朔,经常出兵攻打成德和魏博,对朱全忠那叫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对李克用也是能坑就坑,能骗就骗,导致两边都对他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