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儿快步走下楼船,安排人手从所属的两艘大船上卸货,并让人奔去城门下,叩城门通知里面的人出城运粮,景进也下了船,跟在杨婆儿的身边忙碌不停。
不多时,一队牛车和人力独轮车从不远处的清河城中走出,几十名军卒和马夫吆喝地来到渡口,其中一名军卒找到杨婆儿,让他入城去见清河守将。
因为沧州方面派兵攻打冀州,导致冀州连失数城,朱全忠为保冀州不失,命令围攻宗城的武顺军大将王钊回援冀州。
如此一来,宗城卸去了被攻破的压力,清河城这边也轻松许多,暂时并无汴军来犯,所以这些人会如此轻松地出城。
商船上,夏鲁奇手持长枪站在船首,冷眼望着渡口上的忙碌,看了片刻后,转身返回舱内。
这么大的动静,住在楼船上的沈烈没理由听不到,既然没有吩咐传过来,说明沈烈不想过问此事,又或是已经跟那个半男不女的人做好了交易,夏鲁奇不想自找没趣。
“景进,你留在船上,若是沈烈问起,就说我入城有要事,其他的话不要多说,等我回来再向他解释。”
沈烈始终没有露面,杨婆儿知道自己赌对了,沈烈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他总算是放下心,也对沈烈心存感激,之前的那份钟情随之更加浓郁了几分。
“好的。”
景进点了点头,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杨婆儿,低声叮嘱道:“此间不比太原府,也不同魏州城,你要多加小心,若有不妥,定要速速退出。”
杨婆儿推回景进的佩剑,笑道:“无事,我是奉晋王之令前来送粮,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我为难,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杨婆儿带了十几个随从,跟随那名军卒朝城门走去。
清河城不大,与魏州城相比,如同魏州城的一个翁城,城墙多有破损,就连城门都显得破旧不堪,夜风鼓过,两扇城门轻轻晃动,真不知道这样的城门能否抗住攻城槌的冲击。
别看当下的清河城如此,曾几何时,这座城池也有过辉煌之时。
那时,清河城巍峨耸立,城墙上的碟垛如此猛兽巨齿般冲天排列,角楼旌旗飘曳,远远眺望,整座城犹如一尊铠甲将军威踞在渠畔,城内更是市容兴隆繁华,长街之上商铺门店栉比鳞次。
当年,诗人王维抵达清河城后,诗性大发,直接落笔写下“泛舟大河里,积水天无涯。天波忽开坼,郡邑千万家。行复见城市,宛然有桑麻。回瞻旧乡国,淼漫连云霞。”,由此便可看出清河城曾经的辉煌。
然而,好地方自然会成为各路诸侯争夺抢占的目标,清河城也因此饱经战火的摧残。
最近一次的战乱发生在光化二年,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发兵十万,攻陷清河城后,在城中大肆劫掠,屠尽城中万余户,投尸于永济渠中,浮尸沿河水延绵数时里,堰塞多处渠水,清河城也在大火中倒塌大半。
自此之后,贝州境内的永济渠成了漕运千帆断,船工号声绝,清河城也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