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因为功法特殊,他基本不需要睡眠,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实在难以改掉。
在他看来,要是整天废寝忘食地修炼,生活就没了烟火气,人也会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修炼机器。
修炼固然重要,可日子也得过得有滋有味,劳逸结合,才能长久。
汀兰不在院子里,这几天,司琴总是做噩梦,每晚都要汀兰去陪着她。
许舟吹灭蜡烛,躺到床上,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
春雨淅沥的黄昏,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陶瓮底,蒸得槐花甜香在厨房里漫漶。小女孩踮脚扒着灶台,鼻尖沾着草木灰。
“阿爷,面糊要搅出漩涡才筋道对不对?”
她故意把木勺在陶盆里划得哗哗响,偷眼去瞧正在揉面的老人。
窗外的槐花扑簌簌落进蒸腾的雾气,有几瓣黏在爷爷花白的鬓角。
老人用烟杆敲了敲她手背,震得银镯叮铃:“小猢狲,当心溅到眼睛。”
他挽着靛青的袖口,掌纹里嵌着几十年揉面留下的细茧,“等蒸好了,头一笼给你阿娘送去。”
小女孩撅着嘴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舌突然蹿高映红她的双丫髻:“才不要!上回给张婶送糕饼,她硬说我偷吃杏仁酥!”
她忽然狡黠一笑,从身后摸出个青瓷罐,“阿爷猜这是什么?”
“莫不是……”老人故意拖长音调,趁她不备伸手去够,“前日里丢的盐罐?”
“呀!阿爷耍赖!”小女孩抱着盐罐满屋转圈,绣鞋踢翻簸箕里的槐花瓣。忽然被老人拎着后领提到板凳上,粗糙的手掌往她嘴里塞了颗冰糖。
灶上白汽渐浓,老人的烟锅在暮色里明明灭灭:“今早见着北狄的商队了,马鞍上挂着狼牙,说要往南边贩皮子。”
他往面盆里撒了把新磨的芝麻,“你夜里警醒些,听见马蹄声就往地窖跑。”
小女孩含着糖含混应声,手指悄悄在爷爷的茶碗里蘸水。
窗棂上的夕照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土墙上勾出诡异的轮廓。当第一笼槐花饼揭盖时,她突然说:“等阿爷老了,我就把盐罐藏在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