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伊用银簪挑起一根绣线,簪头镶嵌的夜明珠突然变黑。"断肠草汁浸过的金丝。"她冷笑,腕间藤蔓自发绞碎毒绣品,"难怪前日陈公子非要我绣麒麟送子图。"窗台新换的夕雾草突然蜷缩叶片,空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这是缪孤城惯用的熏香味道。
翠儿突然抓住她衣袖:"今儿在茶楼听西域商队说,王爷月前剿匪时中过苗疆情蛊..."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货郎悠长的叫卖声。
乔伊伊推开北窗,正见两个樵夫打扮的汉子在街角比划手势,他们虎口处的螭龙刺青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取我的朱砂来。"乔伊伊突然扯开绣架上的素绢,银针蘸着辰砂飞快勾画。
跃然绢上的却不是绣样,而是蜿蜒如蛇的路线图——每处标注着王府暗桩的茶楼酒肆,都在她日常采买的路线上交错成网。
当最后一笔落在回春堂药柜时,绢布突然自燃,灰烬里浮现出缪孤城的侧脸。
翠儿吓得打翻针线匣:"姑娘何时记下这些..."
"每次催动草木之力探查危险,它们就会在梦中示警。"乔伊伊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绣绷上未完成的麒麟眼珠突然渗出血泪。
她抓起剪刀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院中古井。
井水翻涌间,竟浮现出缪孤城在祠堂罚跪的画面,他后背鞭痕交错,手中攥着半块并蒂莲玉佩。
暮鼓声撞碎幻象时,翠儿哭着捧来密信:"西街更夫说...说王爷今早去了咱们旧居,把您种的海棠树全移栽到寝殿了!"信纸边缘沾着淡金花粉,遇热显出小字:戌时三刻,故人至。
乔伊伊猛地站起,腹中胎儿突然剧烈动弹。
她扶住窗框深呼吸,发现墙角野蔷薇不知何时开出了并蒂花。
染着丹蔻的指甲掐断花茎,汁液竟是她出嫁那日用的胭脂色。
当更鼓敲过七响,她突然将绣着螭龙纹的靠垫扔进火盆:"把前日收的雪山参拿出来煨汤。"
"姑娘这是要..."翠儿看着映红窗纸的火光,突然想起小姐当年在王府宴客时的模样。
"故人要来,总得备盏好茶。"乔伊伊对着铜镜抿了抿鬓发,镜中女子眼角泪痣如血,鬓边银簪却换成淬毒的孔雀翎。
绣架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灰烬里的四个字:情深不寿。
当打更声遥遥传来时,院中古井突然泛起涟漪。
乔伊伊抚着藏在袖中的藤种,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马蹄声渐渐重合。
风掠过新糊的窗纸,带着塞外沙尘的气息,却吹不散萦绕在梁间的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