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伙计抬着的檀木箱吱呀作响,箱缝里渗出几缕染着血色的丝线。
"云水间的贵人们要二十幅这样的帐子。"护甲划过绣品,蝶翼突然扑棱棱掀起阵香风,"用你上回说的古法,每幅再加三两金线钱。"
乔伊伊腹中胎儿突然踢动,她扶住桌角时,瞥见刘绣娘鬓边新簪的银步摇——那坠着的珍珠分明裹着层淡金纹路,与她腕间梵文如出一辙。
窗外枯枝无风自动,积雪簌簌落满窗台。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最后一只彩蝶终于停在并蒂莲心。
乔伊伊将绣针浸入茜草汁,看着血珠顺着金线渗进绢面。
腕间梵文突然灼痛,她踉跄着去抓茶盏,却见水面倒映的月轮里,隐约浮着朵带倒刺的银莲花。
"小姐!"翠儿举着钱袋冲进来,银锭碰撞声惊醒了梁上栖着的麻雀,"刘绣娘差人送来的,说是定金..."
乔伊伊拈起最上层的银锭,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
借着月光细看,那本该印着"顺和通宝"的字样竟变成了扭曲的梵文,与陈公子玉佩上的纹路重叠交错。
她突然想起那日锦华阁里,血色莲花帕盖住的银针机关。
腊月二十三祭灶这天,乔伊伊终于凑齐了接生的银钱。
她将最后几枚铜钱塞进绣着辟邪符的荷包时,院中老梅突然抖落满枝积雪。
翠儿抱着新絮的棉被进来,鹅毛从补丁处漏出来,在晨光里像飘着细碎的云。
"小姐闻闻这个。"小丫鬟献宝似的捧出青瓷罐,"济世堂最好的安胎药,掌柜的说要用..."
话音戛然而止。
瓷罐突然裂开道细缝,深褐药汁顺着桌角流淌,在青砖地上蜿蜒成带刺的藤蔓图案。
乔伊伊腕间梵文金光大盛,腹中胎儿剧烈翻腾,她扶着梅树喘息时,瞥见树根处埋着的半截银针正泛着幽蓝。
暮色四合时,乔伊伊将绣好的百子千孙帐铺在榻上。
百个婴孩或卧或坐,其中一个竟攥着截金线朝她眨眼。
翠儿笑着要去摸那胖乎乎的小手,却被突然卷起的帐幔缠住手腕——金线里混着的茜草根突然暴长,在梁柱间结成人眼难辨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