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皇后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身后的秋弥替她卸去钗环,搓热的两根手指,轻柔地打着圈按着皇后的额角,说起了今日宫里的大小事。
“董氏要皈依佛门?”镜子里,皇后一脸莫名其妙,眉头皱的很紧。
不怪她多想,每回董才人作怪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给皇后难看。
“是。”秋弥点头,对此乐见其成,“钦安殿的人说,董才人卸了钗环,粗茶淡饭,全然好似变了一个人。”
“要奴婢说,她索性剃了头发出家算了,一辈子别回来了才好!”
秋弥说完,一旁的江慎却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只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皇后的眼神移到了镜中的江慎身上,江慎开口道:“董才人闹这一出,既得了温良的好名声,传出去别人只会以为是皇后娘娘您苛待她,董将军那儿必然一日三趟的上折子……只怕连带着还要怪罪丞相。”
皇后闻言嘴角就掉了下来,不想再提她,转而问道:“宜秋宫那如何了?”
秋弥回答道:“奴婢正要和您说呢,这几日宜秋宫逢迎的人多,可一概被宜才人托病不肯见,但今日宜才人带了些东西主动去了流云宫。”
“实在是没规矩了些,进宫都三天了,也不说来向皇后娘娘您请安,反倒先去了流云宫……”秋弥替皇后打抱不平。
皇后反倒一笑置之,“这有什么稀奇的,她和池才人可是差点做了姑嫂了,她没规矩也好,若是处处无错漏,本宫才要疑心。”
反倒是董才人,皇后对她忌惮的很,想着便有些心烦,抬手叫秋弥停了手,叹了口气,“钦安殿恐怕是待不了几天了,本宫要好好筹算。”
次日一早,凤仪宫前院已经候了好些不知名的采女,等了好一会儿,殿门才打开来,莺莺燕燕们有序入内。
采女们只能在隔着一座六折的半透明百鸟朝凤刺绣屏风站着等候,内客厅只有有位份有封号的嫔妃能够坐着,当面向皇后娘娘和高位嫔妃们请安。
但今日格外不同些,皇后宝座之下,空了许久的右手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个人,是个生面孔,还是一位姿容风韵婉娆动人的佳人。
尤听容的坐姿端庄而又放松,两手捧着一个手炉,搁在腿上。
此时低垂着眼,打扮既简单又贵重,肌肤清净透亮,眉目如画。
手上的手炉是红铜烧制的四方盒状,手掌大,粗看并不起眼。但只需多看一眼,便知玲珑精巧,炉盖上做了细致的百花雕刻,炉身以金粉刻绘了匀细规整的线纹。
更难得的是手炉外并未套锦缎罩子隔热,就这样被捂在尤听容的手里,衬得尤听容的一双手如玉露凝就。
也可知此炉必然出自巧匠之手,未用镶嵌和焊接工艺,全凭一把小榔头一点点敲击出来,方可做到隔热,尤听容的得势也可见一斑。